神姿倾众卿

又是皇宫夜宴，琉璃盏映着璀璨灯火，琼浆玉液折射出富贵流光。命妇贵女们云髻霓裳，珠翠环绕，依旧是那个繁华靡丽的名利场。然而，与往昔不同的是，这场宫宴无形的焦点，已悄然转移。

靖亲王赵渊携王妃青儿入场时，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赵渊依旧龙章凤姿，气度沉稳如山岳，令人不敢逼视。但更多人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旁那道红色的倩影上。

曾经的青儿，在众人眼中，不过是靖亲王爱若珍宝的“金丝雀”。纵然有倾国倾城之貌，也被私下议论为“以色侍人”，那些命妇们的尊重，九成是冲着王爷的权势与爱重，剩下一成，或许有对其容貌的惊叹。她们与她交谈，带着几分客气下的审视，几分不易察觉的优越。

可今日，一切截然不同。

青儿依旧穿着她偏爱的红色宫装，款式却比以往更显庄重典雅，墨发绾成凌云髻，仅簪一支青玉簪并几颗圆润的珍珠，简约至极，却愈发衬得她肤光胜雪，眉目如画。然而，真正震慑人心的，并非这愈发夺目的容颜，而是她周身那股难以言喻的气韵。

那并非刻意端起的架子，而是一种由内而外自然散发的、沉静而强大的气场。她步履从容，目光平和扫过众人，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既不显得过分热络，也不让人觉得冷漠。可就是这般平静的姿态，却让与之对视的人，心头莫名一凛，仿佛被无形的清泉洗涤过灵魂，不自觉地收敛了所有浮华心思，只剩下纯粹的敬畏与……想要靠近又不敢亵渎的向往。

“王妃娘娘万福。”

“许久未见王妃娘娘，娘娘风采更胜往昔。”

“娘娘这身衣裳真是衬您，这料子怕是江南新贡的云锦吧？也只有娘娘能穿出这般气度。”

几位一品诰命夫人最先围了上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热情与……甚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她们不再仅仅是将青儿视为“王爷的王妃”，而是真正将她当作一个需要仰望和结交的独立个体。那姿态，比对赵渊行礼时，更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谦卑。

一位以泼辣著称的郡王夫人，往日里对谁都带着三分傲气，此刻却挤到前面，笑着道：“王妃娘娘上回说的那个养颜方子，妾身用了果真极好！今日特来谢过娘娘！” 那语气，竟带着几分弟子对师长的恭敬。

另一位才情横溢的翰林夫人，则小心翼翼地请教青儿对某首古琴曲的理解，眼神中充满了求知与崇拜。

青儿应对得体，言笑晏晏。她声音清越，语调平和，所言或关乎生活雅趣，或涉及人情练达，甚至偶尔点拨一两句，都让听者觉得豁然开朗，如沐春风。她本就心思玲珑，加之如今神魂强大，感知敏锐，总能恰到好处地回应每个人的话题，既不冷落谁，也不过分亲近谁。那份从容不迫、洞察人心的魅力，让她在这群贵妇中，如同磁石般牢牢吸引着众人，隐隐已成领袖之姿。

不仅命妇们如此，就连一些路过的朝廷官员，见到青儿，都会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恭敬地拱手问安：“见过王妃娘娘。” 那态度，比对赵渊行礼时，似乎更多了几分由衷的敬意。他们或许说不清缘由，只觉得这位王妃身上有一种让人心安又不敢怠慢的力量。

赵渊被暂时“冷落”在一旁。他看着被众人簇拥、言笑自若的青儿，心中情绪复杂。

一方面，他有些许“烦恼”。往日宫宴，青儿总是依偎在他身侧，两人低声笑语，自成一方天地。如今倒好，搭话的人络绎不绝，从入席到现在，他竟还没找到机会跟他的夫人说上几句体己话。看着她周旋于众人之间，虽游刃有余，却也让他心疼其劳神。他端着一杯酒，站在稍远的地方，目光始终温柔地追随着那抹红色的身影，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下撇，带着点被忽视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

但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开心与骄傲。

他比谁都清楚，这些人如今对青儿的尊重、谦卑、乃至谄媚，不再是因为他靖亲王赵渊，而是因为青儿本身——她卓绝的气质、她无形中散发的威仪、她强大的人格魅力。她们认可的是“青儿”这个人，而不仅仅是“靖王妃”这个头衔。

身为她的丈夫，看到她终于摆脱了“金丝雀”的标签，以其自身的光芒赢得了所有人的真心敬重，他如何能不高兴？这比他自己在朝堂上获得任何功勋都更让他感到满足。他的青儿，本就是九天明月，合该如此受人仰望。

当然，在场所有人都是人精，绝不会因此就忽略了赵渊。每一个上前与青儿搭话的命妇或官员，都会先极其恭敬地向赵渊行礼问安，得到他微微颔首后，才敢去与王妃交谈。毕竟，这位王爷不仅是王妃的夫君，其本身的权势与深不可测的实力，也足以让任何人胆寒。他们只是将更多的热情与敬畏，投射到了那位愈发显得高深莫测的王妃身上。

宴至中途，青儿好不容易寻了个空隙，走到赵渊身边稍作休息。她接过他适时递上的温茶，饮了一口，抬眸看他，眼中带着一丝笑意，低声道：“夫君可是闷了？”

赵渊看着她因应酬而微红的脸颊，心中那点小小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亦低声回道：“能看到夫人如此风光，为夫与有荣焉。只是……下次宫宴，我们可否早些离席？”

青儿闻言，莞尔一笑，眼波流转，那属于上神的威仪在看向他时，化为了全然的依赖与柔情，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更是心下凛然。看来，想要讨好王妃，乃至想要通过王妃影响王爷，这条路……比直接讨好王爷本人，更需要智慧和诚意了。而如今这京城的风向，确确实实是围绕着这位靖王妃在转了。给王府送礼？再也不用绞尽脑汁揣摩王爷喜好，只需想着王妃可能喜欢什么新奇有趣的玩意儿，或是于民生有益的事物，便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