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观的后山,与香火鼎盛的前院判若两地。一片茂密的翠竹掩映着一条蜿蜒小径,通向几间颇为雅致的精舍。此处名为
“静修之所”,环境清幽,竹叶沙沙,泉声潺潺,本是修身养性的绝佳之处。
此刻,在其中一间最为宽敞的精舍内,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龍蓝色三清观制式道袍的鱼日,正以一种极其僵硬的姿势,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
他双目紧闭,眉头却微微蹙起,嘴角下撇,努力模仿着壁画上仙风道骨的打坐姿态。然而,他那微微后仰的脖颈和绷得笔直的脊背,泄露了他全身肌肉都在暗中较劲的秘密。面前的小几上,摊开的并非《道德经》或《南华真经》,而是一本他自己装订的、封面上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打坐姿势力学分析与能量流转假说》的笔记。显然,即便是“看破红尘”,他也忍不住用他那套科学思维来解构这玄之又玄的修行。
许是保持这个姿势太久,血液循环不畅,他的左腿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鱼日的眼皮原本就在疯狂打架,此刻被这腿麻一激,更是彻底破功。他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迅速四下瞄了瞄,见无人注意,立刻龇牙咧嘴,表情扭曲地悄悄活动起那只麻木的脚踝,试图缓解那钻心的酸麻。
正在这时,赵渊、青儿和绿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精舍门外。
青儿提着裙摆,踮脚往里瞧,压低声音对绿儿说,“快看快看!我敢打赌,他肯定想打瞌睡!”
绿儿一脸焦急与无奈,“大姐,现在是关注这个的时候吗?你看他那样子,哪里像修行,分明是受刑!”
三人走进精舍。鱼日听到动静,勉强睁开眼,看到他们,脸上露出那种“我已超脱”的平静微笑,努力维持着世外高人的风范。
鱼日: (稽首,语气平板)“三位施主莅临,不知有何指教?若是来劝贫道还俗,那便请回吧。贫道心如磐石,意似寒冰,已决意在此参悟大道。”
青儿: (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赶紧用袖子掩住嘴,扯了扯赵渊的衣袖,小声道)“夫君你看,他还‘贫道’,还‘磐石寒冰’!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赵渊看着青儿那灵动狡黠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纵容的笑意,但面上还是维持着严肃,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收敛点。
赵渊上前一步,语气沉稳“鱼日兄,修道重在修心,而非形式。你将自己困于此地,强求清静,反而落了下乘。不如随我们回去,你的那些发明创造,亦是利国利民之功德。”
鱼日摇头晃脑地说“赵兄,你着相了。声色器物,皆是外魔。唯有摒弃一切,方能得见真如。”
绿儿再也忍不住,冲上前,“摒弃一切?鱼日!你连我都摒弃了吗?你看看我!我是绿儿!”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最娇嫩的鹅黄翠绿衣裙,衬得人比花娇。
鱼日目光扫过她,依旧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教导的意味:“绿儿……大姐。红粉骷髅,白骨皮囊。你这般执着于色相,于修行有碍啊。”
“大——姐——?!” 绿儿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指着鱼日,手指都在发抖。
青儿赶紧拉住快要暴走的绿儿一边给她顺气,一边对着鱼日啧啧称奇,“鱼日表哥,你这忘情水怕不是把脑子也忘没了吧?还红粉骷髅?你以前看到漂亮姑娘,眼睛亮得跟灯笼鱼似的,现在跟我在这儿装什么得道高僧……啊不,高道呢!”
她这话吐槽得极其精准,连一旁严肃的赵渊都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赶紧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掩饰过去。
绿儿气得眼圈发红,对着青儿抱怨,五妹你看他!他居然说我……我是骷髅?!他、他是不是中邪了!哪有这样修道的!”
青儿挽着绿儿的手臂,同仇敌忾,“就是!我看他不是在修道,是在修‘木头’!你看他打坐那姿势,浑身僵硬,我敢说他不是在感悟天地灵气,是在跟自己的腿麻做斗争!”
她模仿着鱼日刚才偷偷龇牙咧嘴活动脚踝的样子,学得惟妙惟肖。
赵渊看着自家夫人那俏皮的模样,眼中的笑意更深,无奈地摇了摇头。
青儿继续输出,指着鱼日面前那本笔记“还有啊,你看他看的这是什么?《打坐的能量守恒初探》?!我的天,谁家道长修行看这个?
绿儿被青儿逗得破涕为笑,又觉得心酸“他还说要做早课,结果第二天就把观里晨钟的绳子给改了,装了个他自己做的‘自动敲钟装置’,差点没把敲钟的老道长给吓晕过去!
两姐妹你一言我一语,把鱼日这些天在三清观的“反常”行为吐槽了个遍,画面感十足,既好笑又透着心酸。
赵渊听着,终于忍不住扶额,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感叹:“依我看,鱼日兄并非来此修道,倒像是专程来为这三清观进行一番别开生面的技术革新'来了。”
鱼日听着她们的话,脸上那“超脱”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似乎有些窘迫,但仍在强撑:“尔等……尔等凡俗之人,岂知我大道玄妙……”
赵渊见火候差不多了,再次开口,语气温和却有力,“鱼日兄,真正的道,存在于万物运行之中,也在你的创造里,更在……真实的情感里。强行压抑本性,并非修行。你若执意留下,我们不强求,只望你莫要迷失本心。”
鱼日看着面前担忧的友人,又看了看气得跺脚又难掩关切的绿儿,张了张嘴,那句“贫道”终究是没能再说出口,只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刻意维持的“高道”形象,瞬间垮掉了一半。
竹林精舍内,道经与科学笔记并存,仙风道骨与鸡飞狗跳同在,这场劝阻,看来还得持续一阵子。而青儿和绿儿的吐槽,显然是击破鱼日“修行”伪装的最强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