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私记
今日,修行止于“机缘”二字。
管家又来絮叨,言说那“请”来的姑娘如何绝色,如何钟灵毓秀。心中不免哂笑,皮相之美,不过红粉骷髅,何足道哉?然,为安母妃之心,全王府礼数,见一面也无妨。
整束道袍,方踏出静室,忽闻侍卫来报——府门外有道长驾临,能腾云驾雾,一跃十丈!
心念瞬动。
大道在前,仙踪难遇。相比之下,闺阁女子,焉能与此等玄妙相提并论?几乎未及思索,身形已转,将客房、姑娘诸事尽抛脑后。管家在身后的呼唤,依稀听得,却如耳边清风,过而无痕。
与道长立于亭顶,论天地之气,辨云迹星轨。心有所得,正自欣然。
忽有所感,垂目下望。
却见回廊之下,立着一抹碧色。
宛若雨后新荷,清极艳极。风拂过,裙袂微动,耳畔……竟只佩一环?如此不对称的饰物,在她身上却无半分突兀,反添灵动叛逆之气,打破凡俗陈规。
她正仰首望来。
四目相对——不,是她望我,我见她。
她先是一怔,随即,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快的弧度。那笑……绝非寻常闺秀的羞怯或敬慕。其中有讶异,有审视,有被轻慢后细微的嗔意,更有一种……仿佛发现了什么极有趣猎物的、闪烁着灵动与征服欲的光芒。
那一瞬,心下莫名一滞。
手中原本欲指给道长看的云气轨迹,竟忘了言语。目光被她牢牢锁住,难以移开。她并非静态的画中仙,而是鲜活的、带着刺的、生机勃勃的灵。
这感觉,陌生而危险,却难以抑制。
道心示警,此念一起,恐万劫不复。然,目光却仍贪恋那抹碧色,那灵动身影,那挑衅的笑。
今日之“机缘”,非在屋顶之道长,而在回廊之下。
修行之路,或生变数。
(笔尖在此处微顿,留下一点墨渍,似心绪不宁之证。)
赵渊 记于窥见“变数”之时。
青儿琐记
今日,竟被个凡间王爷气笑了!
本以为管家那般夸赞,那位“铁板”王爷总该来见上一面。我特意换了这身碧水裙,连耳饰都用了心思,只戴一边,看他还敢不敢说“皮相吸引”这等混账话。
谁知左等右等,等来管家一张尴尬的脸,说什么“王爷临时有事”。话音还没落呢,就听见外面那人清亮亮一声喊——“管家!快出来招待道长!”
好,好个靖王爷!把我这正儿八经的仙女晾在客房,跑去见什么跳十丈高的“神仙道长”?他那道是白修了!连真神仙和骗子都分不清!枉我先前还存了半分期待,此刻全化作了愠怒。这口气,我五公主若是咽下了,天庭的脸面都要被我丢尽!
正自气闷,土地总算寻来了。听说他能带我去董家村,心中大石落地,三日便三日,总算有了盼头。心情一松,便想出去走走,瞧瞧这凡间王府是何光景。
信步至庭院,不经意抬头——竟望见了他。
就在那亭子顶上,身着道袍,临风而立。墨发玉冠,侧脸轮廓清晰得如同刀刻。他正与那“道长”论道,手指天际,神情是那般专注,周身竟真有种……清冷出尘的智慧气度。
那一瞬间,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先前所有的恼怒、轻视,仿佛被这一眼击得粉碎。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凡人。他不似天庭仙君的飘逸,却有一种沉静的、扎根于尘世却又超脱其外的力量。原来,他冷落我,并非为了俗事,而是为了他心中的“道”。
唇角不由自主地弯起一个弧度。自己都未察觉,那笑里带着被爽约的细微嗔怪,带着对他此刻模样的惊艳欣赏,更带着一种……发现了极有趣猎物的、蠢蠢欲动的征服欲。
我指着他对土地说:“瞧见没,那就是‘铁板’。” 嘴上说着“一表人才”,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叫嚣:何止是不错?
土地絮叨那道士是妖道,曾给姐姐们找麻烦。我听了,却半分心思也挪不开。那些麻烦,此刻都比不上眼前这块“铁板”重要。
他竟敢为了个妖道冷落我?
他竟看不出我才是真仙?
他这道心,是铁打的,还是纸糊的?
好,很好。
你成功引起了本公主的注意。
既然你视美色如无物,那我偏要让你看看,什么叫做色授魂与!
既然你慕仙道,那我这如假包换的神仙,就让你好好见识一下!
“不给他一点教训,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呀?” 这话是对土地说的,更是对自己说的。我得找个由头,名正言顺地接近他,搅乱他那池静水,敲开他那颗顽石心。
教训是假。
我想看看,他为我动容的模样,才是真。
这颗心,方才为何跳得那样快?脸颊为何微微发烫?
不管了。左右还要等上三日,这三天,便与你赵渊,好好玩上一场。
看看最后,是你道心坚定,还是我……道高一丈。
(笔迹在此处略显飞扬,透着十足的自信与期待。)
青儿 记于锁定“猎物”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