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破庙漏着风，萧彻用匕首割开左臂的箭伤，鲜血顺着指尖滴在干草上，染红了一片。沈青雀攥着干净的布条，手止不住地抖，却还是咬着牙，小心翼翼地帮他包扎。
“疼就说一声。”她的声音带着颤，眼眶泛红。方才在竹林里没看清，此刻才发现他身上除了箭伤，还有好几道刀伤，最深的一道从肩颈划到腰侧，狰狞得吓人。
萧彻却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点伤算什么？当年在市井跟人打架，比这重的伤都有过。”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怀里的木盒上，“里面的东西，你都看了？”
沈青雀点头，将父亲的书信递给他：“先帝为了掩盖母妃的身份，竟对沈家下此狠手……”她说着，声音哽咽，“我找了这么多年的真相，没想到会是这样。”
萧彻接过书信，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母亲宸妃临终前，曾拉着他的手说“娘没有错，沈家也没有错”，那时他不懂，如今终于明白了。
“先帝已死，现在掌权的是父皇。”萧彻将书信折好，放回木盒，“我们得想办法，把真相呈到父皇面前，为母妃和沈家平反。”
可这话刚说完，破庙外就传来了马蹄声。沈青雀瞬间绷紧神经，摸向腰间的短箭，却听萧彻低喝：“是禁军的马蹄声，我们被包围了。”
话音未落，庙门就被踹开，禁军统领带着一队人冲了进来，手中的长枪直指二人：“七皇子殿下，沈姑娘，陛下有旨，请二位即刻入宫。”
萧彻皱眉：“父皇怎会知道我们在此处？”
统领面无表情：“是苏小姐入宫禀报，说殿下私闯先帝秘阁，盗取罪证，意图谋反。”
“苏明玥！”沈青雀攥紧了拳头，眼底满是恨意。她没想到，苏明玥竟会用“谋反”这么恶毒的罪名陷害他们。
萧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冷静，随即看向统领：“本王与阿雀随你入宫，但若是父皇不问缘由就定罪，本王绝不认。”
入宫后，等待他们的不是皇帝的审问，而是天牢的铁门。禁军直接将沈青雀押进天牢，萧彻想阻拦，却被皇帝的贴身太监拦下：“殿下，陛下说了，待查清沈姑娘的身份，再让您见她。”
天牢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血腥味。沈青雀被关在最深处的牢房里，铁链锁着她的脚踝，每动一下都发出刺耳的声响。她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木盒——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牢门外传来脚步声。沈青雀抬头，看到谢景行提着食盒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官服，面色憔悴，看到她这副模样，眼底满是心疼。
“我找了父皇好几次，他都不肯见我。”谢景行将食盒放在地上，打开盖子，里面是一碗热粥和两个小菜，“苏明玥说，你是听风楼的杀手，还说你接近七皇子是为了刺杀陛下，父皇听信了她的话，已经下旨，三日后就将你问斩。”
“问斩？”沈青雀猛地站起身，铁链勒得她脚踝生疼，“萧彻呢？他怎么样了？”
“七皇子被禁足在王府，丞相和苏明玥一直盯着，他根本没办法出来。”谢景行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一把钥匙，“我偷来了牢房的钥匙，你跟我走，我带你离开京城。”
沈青雀却摇了摇头：“我不能走。木盒里的证据还在，我要等萧彻，我们要一起为沈家平反。”
“你傻不傻！”谢景行急了，“三日后就要问斩了，你根本等不到萧彻！沈伯父当年待我不薄，我不能看着你死！”
“我相信他。”沈青雀的语气坚定，“他说过会救我，就一定会。”
谢景行看着她眼底的信任，心里一阵发酸，最终还是将钥匙放在她手里：“你若是改变主意，就从后山的密道走，我已经安排好人在那里等你。”说完，他转身离开了牢房，脚步沉重。
谢景行走后，沈青雀靠在墙壁上，看着那碗热粥，却没半点胃口。她想起萧彻在破庙里的笑容，想起他为了保护自己受伤的模样，心里一阵揪疼。她不知道萧彻能不能来，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等着。
转眼到了第二日深夜，牢门外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沈青雀立刻警惕起来，却见一道黑影闪了进来，是砚台！
“阿雀姑娘！”砚台压低声音，手里拿着一套囚服，“王爷让小的来救你，快，换上这套衣服，我们从密道走！”
“萧彻呢？他怎么没来？”沈青雀急切地问。
砚台的眼神暗了暗，低声道：“王爷为了救您，答应了陛下的条件——迎娶苏明玥，让丞相辅佐他争夺储位。陛下才松口，让小的来带您走。”
“迎娶苏明玥？”沈青雀如遭雷击，手里的囚服掉在地上，“他……他答应了？”
“王爷也是没办法！”砚台急道，“苏明玥说，若是王爷不娶她，她就劝丞相联合三皇子，在陛下面前诋毁您，让您明日就被问斩！王爷也是为了救您，才答应的！”
沈青雀只觉得心像被刀割一样疼。她想起萧彻在马背上说的“我相信你”，想起他在破庙里说的“我们一起平反”，原来这一切，都抵不过他对储位的渴望。她以为他们之间有过真心，却没想到，自己终究还是他的棋子。
“我不走。”沈青雀的声音冰冷，“你回去告诉萧彻，我沈青雀的命，不需要他用婚姻来换。”
“阿雀姑娘！”砚台急得直跺脚，“王爷知道您会生气，他说等救您出去，再跟您解释！”
“不必了。”沈青雀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
砚台看着她决绝的模样，无奈之下，只好将一个玉佩放在她手里：“这是王爷的贴身玉佩，他说您看到这个，就会明白他的心意。”说完，他转身离开了牢房。
沈青雀握着那块玉佩，玉佩温润，上面刻着一个“彻”字。她想起萧彻曾说过，这是他母妃留给她的遗物，他一直戴在身上。可就算这样，她还是无法接受他迎娶苏明玥的事实。
她将玉佩紧紧攥在手里，眼泪掉落在玉佩上，晕开一片水渍。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一边是家族的冤屈，一边是破碎的信任，她只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雀，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去。
而此刻的七皇子府里，萧彻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月光，手里拿着那卷圣旨，眼底满是痛苦。他不是想娶苏明玥，只是没办法——他必须先稳住苏明玥和丞相，才能有机会将证据呈到父皇面前，为沈家平反。他知道沈青雀会误会，却只能先这样做，等救她出来，再慢慢解释。
只是他不知道，此刻的天牢里，沈青雀的心，已经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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