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离迷雾

走在前头的学士手仍扶着门，盯着吱枍。他的目光格外凌厉--但也夹杂着几分忧虑的焦灼。

“好歹也等人家说声请进啊，鸣角，未免有点失礼了。”

工匠略带谴责地瞥了鸣角一眼，但随后也快步走到吱枍床边，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

“吱枍，你好点了吗?这次你不知为何沉眠了好久..现在应该恢复过来了吧?”

吱枍点了点头，用微笑报答素商热烈的关怀。

“其实原来也没什么异样啦..只是在梦里耽搁了一会而已。现在身体状况一切正常--”

素商放心地点点头。

“没事就好，你可不能有事。”

鸣角没有说什么关心的话，但眼里的担忧早已消失殆尽。他从长外套的口袋中掏出一卷卷起的羊皮纸，小心地展开。

“那么，就让我们把预言的晦涩逐一破解吧。”

吱枍点了点头，将被子掀开，坐到了床边。

“也该是时候了。但是，那个异常的...”

还没决定好是否将这一消息公之于众便不慎脱口而出，她来不及思考，便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乌寻。还没等后者发话，素商先发了问。

“什么异常之处?难道是你沉眠的原因?那样的话，不必藏着掖着吧…”

她在貌似有某种默契的两双眼睛间来回扫视，试图靠这种方式挖掘出答案。

“就是.….这次接收预言的场景，和平常有些不同。”

吱枍将两种场景向剩下两人描述了一番。

鸣角抬起目光，将视线投向了显然不被注视着的角落。

“可是为什么呢..会不会是预言内容的问

题?比如说，像那场景一般压抑、不祥的东西….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怕是没有更改这场景的必要。”

乌寻从鸣角手里接过那卷羊皮纸，端详着。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那当务之急，应仍是解开预言。”

素商点了点头，目光仍聚焦在那卷泛黄的羊皮纸上。

“来吧，读出来。尽管可能还记得一星半点.….重温一遍也是好的。”

乌寻清了清嗓子，念出声。

「撷冕的人子啊，到无主的荒原去，

在连天的高草中寻觅。

将那坠落的第五颗星星带离，

再一同书写旅途漫长的注记。」

片刻沉默。吱枍率先开口。

“无主的荒原...是指某个地方吧。想必不会是什么隐喻?”

鸣角的目光渐渐专注。

“也许侧重点该在无主上。这片广袤的大陆，有哪里称得上是无主?”

素商低下头思考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抬起头来。

“会不会是..福尔吉斯顿?那里没有城邦，没有神明,也无人居住,倒也符合「无主」的条件。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错,那里好像也有一片荒原。”

吱枍眯着眼睛,似乎在搜寻脑子里浩如烟海的记忆。

"那倒是相当契合.….我们就暂时把这个猜测定下来吧。但我的疑同在于所谓的「第五颗星星」，为什么...是第五颗?”

乌寻细细观察着羊皮纸上修长的字迹,似乎指望在每个笔画中都能瞥到未来的一角。

“既然有第五…那前面就必定有四颗其他的星星。放眼望去,我们的旅途上有什么称得上四颗星星?”

“我们?”

鸣角站起身,扫视着屋内的剩余三人。

“我们缘何不能称上星星?”

素商等鸣角坐下后,谨慎地开口。

“那,我们要做的,就是去福尔吉斯顿找到一个...在荒草间的人,再让他/她加入我们,一同寻找「冠冕」?"

"大概就是这样,能成为四个撷冕人所谓的「第五」...想必,也不会有其他晦涩的意思。”

吱枍又将视线转向了墙上的某个位置,沉思起来。

乌寻将羊皮纸折成了齐整的小块,随手塞进了口袋。

"那么,我们要何时启程?虽然预言中没提到时间...但早点出发应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鸣角拉开窗帘，看了看刚开始下落的太阳。

“时间还早...现在去,应该也来得及。”

话还未彻底传开,几人便感到脚下的地板一阵震动。窗外的云朵旋转，巨船转向了,并向着新的方向驶去。

乌寻无奈地笑了笑,在椅子上换了个位置,以便坐得更稳当些。

“「阿波罗神庙」还是这么灵敏。下次说诸如去哪的话都要小心些了。 "

窗外的云朵像风一般懒洋洋地飘过。

吱枍放下了那本随手拿起的书,走到窗边，向下眺望着。

也许是因为「阿波罗神庙」飞得太高,她看不到地面--视线里只有厚厚的云层,仿佛大地在一瞬间被冰雪覆盖。

也不知还有多久才会到达...罢了,先去逛逛吧。

她将书放回书架,走出了房间。尽管还没想好要去干什么。

走下楼梯,她来到了大厅的一角。

空无一人。

吱枍边走边思考着其他人的行踪:鸣角大概在图书馆里转悠，乌寻也许在仓库里清点草药。她刚才经过了素商的工作间，听见了里面嘈杂的声音--大概是又在做什么，正忙着呢。

想着,她走到了窗边,窗外的景色已不知何时被茫茫的原野替代--但仍在空中。看来他们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