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雨村时,雨还没停,是那种细绵绵的牛毛雨,沾在衣服上只留下一点潮意。吴邪系着围裙在厨房转圈圈,手里攥着菜谱纸,纸上的字被水汽洇得发皱——他今天非要学做张起灵爱吃的笋烧肉,结果切笋时差点把手指头也剁进去。
“小心点。”张起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从院外回来的湿凉气。他刚去后山采了把新鲜的野葱,裤脚沾着泥点,伸手就接过吴邪手里的菜刀,指尖碰到吴邪发烫的指尖时,还轻轻捏了捏。
吴邪往后退了半步,靠在门框上看他切菜。张起灵的动作很稳,菜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规律又好听,笋片切得厚薄均匀,连带着刚才被吴邪切得歪歪扭扭的肉块,也被他重新改了刀。“我说你怎么什么都会?”吴邪撑着下巴叹气,“显得我跟个废柴似的。”
张起灵抬眼看他,嘴角似乎弯了一下,没说话,只是从橱柜里拿出个陶瓷碗,把切好的野葱放进去,又往碗里淋了点香油。那是吴邪爱吃的拌葱,每次吃饭都得就着两口,张起灵记了好多年。
锅里的肉炖出香味时,雨终于停了。夕阳从云缝里漏出来,给院角的竹篱笆镀上一层金边。吴邪把桌子搬到廊下,摆上两碗米饭,刚要去端笋烧肉,就被张起灵拉住手腕。“等会儿。”他转身进了屋,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玻璃罐,里面是去年泡的杨梅酒,酒色通红,晃一下就漾起细碎的酒花。
“今天怎么想喝酒了?”吴邪眼睛亮了亮,看着张起灵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又给自己倒了同样的量。
“雨停了。”张起灵的理由很简单,夹了块炖得软烂的肉放进吴邪碗里,看着他咬了一口,眼睛眯成月牙,才低头吃自己碗里的饭。
晚风带着雨后的青草香吹过来,廊下的灯笼亮了,暖黄的光落在两人身上。吴邪吃着肉,就着拌葱,偶尔抿一口杨梅酒,话也多了起来,从今天看到的松鼠,说到村里王婶家的鸡又丢了一只。张起灵很少说话,却会在吴邪说到兴头时,适时点头,或者递过一瓣剥好的橘子。
吃到一半,吴邪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塞进张起灵嘴里。是橘子味的,甜得很清爽。“今天去村口小卖部买的,老板说这是新货。”他看着张起灵的喉结动了动,忽然笑了,“你看,我也不是什么都不会,至少还会给你买糖吃。”
张起灵看着他笑,眼底的温柔像浸了温水的棉花,伸手擦掉他嘴角沾着的饭粒,声音很轻:“嗯,很好。”
远处的山坳里传来几声狗吠,灯笼的光在地上投下两个靠得很近的影子,碗里的笋烧肉还冒着热气,杨梅酒的香味混着晚风,漫过整个雨村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