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酒店顶层的宴会厅,吊灯折射出璀璨光芒,宾客们的笑语在空气中交织。
林薇的嘴角挂着快要僵硬的笑容,像戴了一副精致却沉重的面具。她站在傅斯年身旁,身着香槟色拖地长裙,腰肢纤细得仿佛风一吹就会折断,而那条“永恒之心”项链正冰冷地贴着她的肌肤,每一寸都让她感到窒息。宾客们投来的目光满是艳羡,可这些目光如同利刃,将她的心一点点刺穿。
一个秃顶男人端着酒杯凑过来,满脸堆笑:“傅总,傅太太,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傅斯年唇角微扬,疏离中带着几分礼仪性的客气。揽在林薇腰间的手骤然收紧,不是温存,而是无声的威胁。林薇咬紧牙关,脚上的高跟鞋磨破了皮肉,疼痛钻心,但她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甚至连脸颊都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王总过奖了。”傅斯年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就在众人视线移开的一瞬,他微微侧头,在林薇耳畔低语,语气轻飘却又森冷:“笑自然点,别一副死了亲人的表情。还是说,你又想起你那个杀人犯父亲了?嗯?”最后一个字,刻意加重了几分力道。
林薇的心猛地揪紧,似被人狠狠攥住,随即剧痛袭来。然而,她的笑容却更加灿烂,连眉眼间都多了一丝柔和的弧度。“失陪,我去一下洗手间。”她的声音轻柔婉转,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小心翼翼挤出来的。
傅斯年抬手替她理了理额前垂落的碎发,动作看似温柔,实则带着压迫感。他俯身靠近,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别耍什么花样,否则,你妈什么时候停止呼吸,我都做得出来。”
林薇的身体不自觉颤抖了一下,“好”字轻若蚊呐,几乎淹没在周围的喧嚣中。
她快步穿过人群,远离那些闪烁的目光,跌跌撞撞冲进洗手间,反锁上门后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下。镜子里映出的女人笑容得体、妆容无瑕,可那双眼睛空洞得让人害怕。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死死憋住,不敢让它们落下——不能哭,绝对不能哭。哭了妆会花,妆花了,他会生气;他一生气,医院里的母亲就危险了。
一年前,父亲从公司楼顶一跃而下,留下巨额亏空和“挪用公款、逼死合作方”的恶名。还没等头七过去,傅斯年便找上门来。
那个她曾经暗恋五年的男人,那个父亲口中常夸赞的“世交贤侄”,递给她一份结婚协议书时的姿态优雅至极,但话语却字字如刀:“林薇,你爸他逼死了我最得力的部下,也是清漪的父亲。父债女偿,嫁给我,做我的傅太太,用你的一生替你爸赎罪。否则……”他顿了顿,语气淡漠得像谈天气,“就凭你爸留下的债务和你妈的病情,你觉得还能撑多久?”
林薇没有选择的余地。
从此,她成了他的妻子,也成了他囚禁身边的替罪羔羊。在外人面前,她是光鲜亮丽的傅太太;回到家里,她不过是他的仆人、他的出气筒、他用来祭奠叶清漪父亲亡灵的贡品。“清漪因为父亲的死伤心过度,至今在国外疗养院休养,不见任何人。林薇,你每享受一分傅太太的殊荣,都应该记住,这是你爸造下的孽。”这句话,他不知重复了多少次,每次都说得云淡风轻,却直击她的灵魂深处。
此刻,洗手间的门被轻轻敲响。“傅太太,您还好吗?”服务生的声音透着关切。
林薇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表情,打开门时已恢复了温婉从容的模样:“没事,谢谢。”
重新踏入宴会厅,林薇走向傅斯年,步伐看似稳健,内心却波涛汹涌。傅斯年正与人谈笑风生,见到她回来,便自然地伸出手。林薇将自己的手递过去,指尖微凉,却被他掌心的力道握得生疼,几乎要捏碎骨头。他的脸上却浮现一抹温柔笑意,充满爱怜地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不舒服?”
“没有,只是去补了个妆。”林薇垂下眼睫,遮住所有情绪。
宴会结束后,加长林肯车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刚才的虚伪温情早已烟消云散,傅斯年松开领带,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片刻后,他忽然开口,声音冷淡如水:“今天表现还行。”
紧接着,他睁开眼睛,盯住她:“下周清漪的妹妹从国外留学回来,家里会办接风宴,你准备一下。”
叶清婉……叶清漪的妹妹。林薇心头一颤,寒意瞬间蔓延全身。叶家人从未对她有过好脸色,每一次见面都充满刁难与怨恨。
“我……我能不去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怯懦。
傅斯年睁开眼,转头看向她,眼神中夹杂着戏谑与冰冷:“怎么?怕了?面对苦主,心虚了?”
“没有……我不是……”林薇急忙解释,话却戛然而止。
“林薇,记住,”傅斯年打断她,倾身向前,手指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的双眼,“你没资格说不。清婉是清漪最疼爱的妹妹,你欠叶家的,一辈子都还不清。到时候,收起你这副委屈的样子,好好道歉,求得他们的原谅,是你唯一该做的事。”
他的气息扑在她脸上,冰冷刺骨。林薇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瞳孔,那双她曾痴痴凝望过的眸子,如今只剩下彻骨的恨意与冷漠。胃里突然一阵翻搅,恶心感席卷而来。她捂住嘴,脸色煞白。
傅斯年皱眉,厌恶地松开手:“又怎么了?坐个车也这么娇气?”
林薇强忍住不适,心里却掠过一丝模糊的恐惧。月事已经迟了两周……一个可怕的想法猛然浮现,令她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