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儿第一次在星斗大森林边缘见到戴浩时,他正将长剑从魂兽的利爪下抽回,银甲上溅着的血珠在暮色里像破碎的星辰。她抱着刚采的草药从树后走出,指尖还沾着泥土,声音细得像林间的风:“将军,您的肩伤……”
戴浩转头时,夕阳正落在她鬓边的碎发上,少女眼底盛着的担忧比他征战多年见过的任何风景都要柔软。他本是追剿逃窜的邪魂师至此,却在这一瞬忘了剑上的寒意。那之后,戴浩总会借着巡查的名义绕到森林边缘,有时是送一包从城里带来的桂花糕,有时是教她辨认草药图谱,更多时候只是并肩坐在青石上,听风穿过树叶的声响。
霍云儿知道他是帝国赫赫有名的白虎公爵,是无数人敬仰的战神,可在她眼里,他只是会在说起远方战场时皱眉,会在吃到她做的野菜粥时露出笑容的戴浩。她从不问他的身份,也不提那些关于他的传奇,只把自己攒下的野果晒干了给他当行军粮,把他磨破的披风悄悄补好,绣上细小的云纹——那是她名字里的字,也是她藏在心底的秘密。
戴浩渐渐习惯了这份平淡的温暖。在军营里,他是运筹帷幄的将军;在公爵府,他是肩负家族重任的继承人。唯有在霍云儿身边,他才能卸下所有防备,做一个会为了一朵野花驻足的普通人。他记得有一次,他带着伤来见她,她一边红着眼眶给他包扎,一边嗔怪他不爱惜自己,手指却轻轻避开了伤口,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那一刻,戴浩忽然想,或许他征战半生,所求的不过是这样一个能让他安心停靠的角落。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邪魂师的余党盯上了霍云儿,他们知道她是戴浩的软肋,便设下陷阱将她掳走。当戴浩提着剑闯过重重包围找到她时,她正蜷缩在冰冷的石室里,脸色苍白,却在看到他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朝他伸出手:“戴浩,我不怕……”
那一战,戴浩杀红了眼。银甲染成了血色,长剑劈开了黑暗,他抱着昏迷的霍云儿冲出重围,身后是邪魂师凄厉的惨叫。他把她带回了公爵府,不顾家族的反对,执意要娶她。可世俗的眼光像利刃,贵族们嘲笑他娶了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子,朝臣们弹劾他因私情耽误国事。戴浩却毫不在意,他在公爵府的后院为霍云儿种下了一片桂花树,每当花开时节,香气弥漫,就像他们初遇时的那个黄昏。
霍云儿怀孕的消息传来时,戴浩正在前线领兵作战。信使快马加鞭把信送到他手中,他展开信纸,看到“我有了我们的孩子”这几个字时,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竟激动得红了眼眶。他立刻写了回信,字迹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云儿,等我回来,我们一起给孩子取名,一起看她长大。”
可战争总是残酷的。戴浩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昏迷了整整三个月。醒来时,他第一句话就是问霍云儿和孩子的情况。当他拖着尚未痊愈的身体回到公爵府,看到霍云儿正坐在桂花树下,手轻轻抚摸着隆起的小腹,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柔得不像话。他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沙哑:“云儿,我回来了。”
霍云儿转过身,眼眶湿润,却笑着说:“欢迎回家,孩子还在踢我呢,好像在等你回来。”她拉过戴浩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那一刻,戴浩清晰地感受到了生命的跳动,那是他和霍云儿爱情的结晶,是他们在乱世中守护的希望。
日子一天天过去,霍云儿的肚子越来越大。戴浩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每天陪着她散步,给她读诗,听她讲关于孩子的畅想。她希望孩子像戴浩一样勇敢,又像自己一样温柔;希望孩子能在和平的年代里长大,不用经历战争的苦难。戴浩总是笑着点头,把她搂进怀里:“会的,有我在,我会守护你们母子一辈子。”
分娩那天,公爵府的下人忙得团团转,戴浩在产房外焦急地踱步,手心全是冷汗。他听着里面传来的痛呼声,心如刀绞,却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当婴儿的啼哭声响起时,戴浩几乎是冲了进去。他看到霍云儿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却笑着看向他,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眼睛像极了她,鼻子却遗传了他的挺拔。
“我们叫她雨梦吧。”霍云儿轻声说,“雨是甘霖,梦是希望,希望她的人生像雨后的彩虹,充满美好的梦想。”
戴浩俯身,在霍云儿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又轻轻抱起女儿,动作小心翼翼。小婴儿似乎感受到了父亲的气息,停止了啼哭,小小的手抓住了他的手指。戴浩看着女儿稚嫩的脸庞,又看向身边温柔的妻子,忽然觉得,所有的苦难都值得了。
后来,每当桂花盛开的季节,戴浩总会带着霍云儿和戴雨梦坐在桂花树下。戴雨梦会缠着父亲讲他和母亲的故事,戴浩就会一遍遍地讲起那个星斗大森林边缘的黄昏,讲起他如何在黑暗中找到她,讲起他们如何在乱世中守护彼此。霍云儿则会笑着补充那些他遗漏的细节,比如他第一次吃她做的野菜粥时的表情,比如他给她补披风时笨拙的样子。
阳光透过桂花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三人身上,温暖而祥和。戴浩看着身边的妻女,心中充满了感激。他感激命运让他遇见霍云儿,感激这份跨越身份和世俗的爱情,更感激这个名为戴雨梦的小生命,让他的人生变得完整。
或许,真正的幸福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的传奇,而是平淡日子里的相濡以沫,是战火纷飞中守护的初心,是血脉相连的温暖传承。就像那片桂花树,年复一年地开花,香气弥漫,见证着戴浩、霍云儿和戴雨梦之间,那段跨越时光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