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了

玄关的电子钟跳成21:07时，我正把第三件丝绒吊带裙揉成一团塞进衣柜深处。手机在化妆台充电，屏幕亮了又暗，檀健次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还停在对话框最上方：“餐厅靠窗的位置留好了，不急，你慢慢来。”

我对着镜子扯了扯身上米白色针织开衫的下摆，领口的珍珠扣歪了一颗，手忙脚乱调整时，指甲盖刮到布料勾出根线头——这已经是今晚报废的第二件衣服了。原定九点出门，现在离十点只剩五十五分钟，而我连穿什么都没定下来，脚趾头在毛绒拖鞋里蜷了蜷，有点懊恼早上跟檀健次抬杠时的理直气壮。

那会儿他坐在沙发上看剧本，我趴在他膝盖上刷餐厅推荐，他突然指着手机说：“定了十点的位置，这家的惠灵顿要提前两小时备料，晚上人少也清净。”我当时还仰着脖子笑他：“檀健次，你会不会定时间啊？十点吃饭，吃完都快十二点了，哪有人约会定这么晚的？”他指尖轻轻刮了下我鼻尖，没反驳，只把剧本翻了页：“你要是觉得晚，我们也可以改。”我那时候正忙着挑前菜，随口摆摆手说“算了算了，先这样吧”，完全没预料到自己会在穿搭上卡壳卡这么久。

衣柜门被我拉得噼里啪啦响，目光扫过挂得整整齐齐的连衣裙，突然停在那件酒红色缎面长裙上。上周跟闺蜜逛街时一眼看中的款式，领口是微喇的一字领，裙摆开叉到大腿中部，当时觉得太隆重，现在拿在手里对着镜子比划，倒觉得衬得肤色格外白。可转念一想，檀健次今天穿的是休闲款的浅灰色西装，我穿这么正式会不会太刻意？手指捏着冰凉的缎面犹豫了三秒，又把裙子挂了回去。

“再耽误下去真的要迟到了。”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叹气，转身去翻抽屉里的牛仔裤。浅蓝色直筒款，配白色短款卫衣应该很舒服，可刚把卫衣套在身上，又觉得领口太大容易走光；换了件米色高领内搭，又觉得颜色太素，跟牛仔裤搭在一起像要去超市买菜。最后干脆把牛仔裤扔回抽屉，重新把目光投向连衣裙区，电子钟的数字已经变成21:15。

手机又亮了，这次是檀健次发来的照片。他坐在餐厅的窗边，暖黄色的灯光落在他发梢，桌上摆着一杯柠檬水，杯壁上凝着水珠。他没露脸，只拍了对面空着的座位，配文：“座位旁边有暖灯，不冷。”我盯着照片里的暖灯看了两秒，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他明明知道我出门前爱磨蹭，还特意把时间定晚，结果我还因为穿衣服耽误这么久，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半天，最后只回复了一个“马上就好”的表情包。

决定穿酒红色缎面裙后，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搭配什么外套？黑色皮衣太酷，跟餐厅的氛围不搭；米色风衣太长，坐下来会皱；最后翻到一件浅卡其色的短款西装外套，试穿时发现肩膀处有点紧，可已经没时间再找别的，只能硬着头皮扣上最上面一颗扣子。接下来是鞋子，银色细高跟太磨脚，裸色平底鞋又太矮，来回换了三双，最终选了双米色的粗跟玛丽珍鞋，至少走路稳当，不会耽误时间。

穿好鞋子站起来，才发现裙摆的开叉处有点歪，蹲下来调整时，头发垂到脸上，随手抓了个丸子头，碎发却怎么也别不住。找出卷发棒想把碎发烫卷，结果忘了预热，等卷发棒热起来的时候，电子钟已经指向21:30。我盯着镜子里乱糟糟的头发，突然有点委屈，鼻子酸酸的，对着空气小声抱怨：“都怪檀健次，定这么晚的时间，害得我现在这么紧张。”话刚说完，又想起他刚才发来的照片，赶紧摇摇头把负面情绪赶走——明明是自己磨蹭，怎么能怪他。

卷发棒烫到第三次时，终于把碎发打理好。对着镜子涂口红，选了支豆沙色，怕太浓又用指腹轻轻晕开，反复确认没有涂出唇线外，才满意地放下口红。拿起手机看时间，21:40，还有二十分钟。抓起包就往外跑，走到门口又想起没喷香水，转身回去在耳后和手腕处各喷了点木质香调的香水，这才关上门往电梯口跑。

电梯里，我对着镜面墙壁整理裙摆，突然发现西装外套的袖口沾了根头发，赶紧用指甲掐掉。心里盘算着从小区到餐厅要十分钟，应该能准时到。可刚出小区门，就遇到晚高峰的尾巴，出租车不好打。站在路边等了五分钟，还是没等到车，我急得直跺脚，拿出手机想给檀健次发消息说可能要迟到，手指刚碰到屏幕，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我面前，车窗降下，露出檀健次的脸。

“怎么站在这儿？”他笑着看向我，眼神落在我身上时，明显亮了一下，“这身衣服真好看。”我愣了一下，问他：“你怎么来了？不是在餐厅等我吗？”他解开安全带，下车帮我拉开车门：“看你半天没动静，怕你打不到车，就过来接你。”我坐进车里，才发现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是我最爱的草莓味马卡龙。“怕你饿，先买点垫垫肚子。”他发动车子，语气自然得像平常一样。

我拿起一块马卡龙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心里的愧疚感更重了。“对不起啊，我穿衣服磨磨蹭蹭的，让你等这么久。”他侧过头看了我一眼，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没关系，我知道你出门要打扮很久，刚才在餐厅跟服务员聊了会儿天，时间过得很快。”我想起自己之前还说他不会定时间，现在觉得脸有点红，小声说：“其实十点挺好的，不堵车，也不挤。”他笑了笑，没说话，只是轻轻踩了踩油门，车子平稳地往前开。

到餐厅门口时，电子钟正好指向21:59。他下车帮我拉开车门，伸手扶着我的胳膊，带我走进餐厅。服务员看到我们，笑着迎上来：“檀先生，您的同伴终于来了，您等了快一个小时了。”我惊讶地看向檀健次，他之前明明说餐厅留好位置了，没说自己早就到了。他对着服务员笑了笑，然后低头对我小声说：“我七点就来了，怕位置被别人占了，先过来等。”我心里一暖，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跟着服务员往靠窗的位置走。

坐下后，他把菜单推到我面前：“看看想吃什么，我已经点了惠灵顿，你再加点前菜和甜品。”我翻开菜单，目光落在甜品区，突然看到菜单上写着“限定草莓慕斯，需提前一小时预约”。抬头看向檀健次，他正在给我倒柠檬水，察觉到我的目光，问我：“怎么了？”我指着草莓慕斯，问他：“这个你也提前预约了？”他点点头：“知道你喜欢吃草莓，下午就跟餐厅定好了。”

我看着他温柔的侧脸，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磨蹭和抱怨都很可笑。他明明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还耐心地等我这么久，而我却因为穿衣服的小事跟自己较劲，甚至还怪他定的时间不好。拿起叉子，叉起一块马卡龙递到他嘴边：“谢谢你，檀健次。”他张嘴咬住马卡龙，眼睛弯成了月牙：“跟我还这么客气。”

餐厅里的灯光温暖柔和，窗外的夜景很美，桌上的惠灵顿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我看着对面的檀健次，他正专注地帮我切牛排，动作优雅又熟练。突然觉得，十点的约会也挺好的，因为有他的耐心等待，所有的磨蹭和紧张都变成了值得回忆的小插曲。原来最好的约会不是早早出门，而是不管你多晚，总有一个人会在原地等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只为了让你安心。

吃甜品的时候，我想起自己穿衣服时的狼狈，忍不住跟檀健次分享：“我刚才穿了三件裙子都不满意，最后还是选了这件酒红色的，差点就迟到了。”他放下勺子，看着我笑：“我就知道你会选这件，上次逛街你看了好久，当时没买，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了。”我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上次看了这件衣服？”他挑了挑眉：“你逛街的时候，眼睛盯着这件衣服看了三分钟，我怎么会没注意到。”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我喜欢什么，知道我出门会磨蹭，所以提前定好餐厅，提前预约好甜品，甚至在我可能打不到车的时候，亲自过来接我。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有他在身边，不管多晚的约会，不管多磨人的穿搭，都变成了最幸福的事情。

离开餐厅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他牵着我的手走在路边，晚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凉意。他把我的手揣进他的口袋里，另一只手揽着我的肩膀：“下次想吃什么，我们还定十点的位置，我还来接你。”我靠在他肩膀上，笑着点头：“好啊，不过下次我肯定不会再磨蹭了。”他低头在我额头印下一个轻吻：“没关系，就算你磨蹭，我也等你。”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手牵手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心里满是温暖。原来最好的爱情，就是有人愿意为你耐心等待，不管你多晚，他都会在原地等你，把所有的温柔和细心都给你。而我也知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只要有他在，我就不用慌，因为他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给我满满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