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梧桐叶被深秋的风卷得沙沙响，我缩在沙发里，膝盖上盖着檀健次那件灰色的羊绒毯，连指尖都透着股没来由的凉。小腹隐隐传来熟悉的坠痛感，像有只无形的手在轻轻攥着，每一次收缩都让我忍不住往毯子里再缩一点。茶几上的暖水袋已经凉了大半，我盯着手机屏幕里“经期养生食谱”的页面，目光最后停在“银耳雪梨汤”那一行——绵密的银耳裹着清甜的梨肉，光是想想那温热的口感，好像肚子里的不适感都能减轻几分。
“檀健次！”我朝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没睡醒的黏糊劲儿。这几天他难得没有行程，本想让他好好补觉，可这会儿实在没力气自己折腾。
脚步声很快从厨房传来，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锅碗碰撞声。檀健次穿着那件我去年给他买的蓝色条纹家居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分明的手。他头发还带着点湿意，显然是刚洗过澡，发梢滴下的水珠落在衣领上，晕开一小片浅蓝。“怎么了？”他走到沙发边，弯腰摸了摸我的额头，又伸手探了探我盖着毯子的小腹，“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他的手总是比我的暖，掌心贴着小腹的瞬间，我忍不住往他手底下蹭了蹭，像只寻求热源的猫。“想喝银耳雪梨汤，”我仰头看着他，眼神里大概带了点撒娇的意味，“网上说这个温温的，喝了能舒服点。”
檀健次的眉头轻轻蹙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我，又转头望向厨房的方向，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银耳雪梨汤……”他重复了一遍，指尖在我小腹上轻轻摩挲着，“我没做过啊，会不会很复杂？”
我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檀健次的厨艺仅限于煮泡面和煎蛋，上次尝试做番茄炒蛋，最后差点把锅烧糊，还是我及时冲过去关火。但这会儿实在没力气跟他纠结，我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应该不难吧，就是把银耳泡开，跟雪梨一起煮，再加点冰糖就行。你看教程做嘛，我相信你。”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大概是被我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服了，最终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行，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研究研究。”说完，他转身走向厨房，脚步顿了顿，又回头叮嘱，“要是疼得厉害就喊我，别硬撑。”
我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虽然知道他大概率会搞砸，但这份愿意为我尝试的心意，已经足够让我觉得舒服多了。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里，厨房成了“灾难现场”。先是传来“哗啦”一声，像是塑料袋掉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是檀健次压低的“哎呀”声；没过几分钟，又响起水流声和他对着手机说话的声音，大概是在跟教程确认步骤；中间还夹杂着几次打开和关闭冰箱的声响，偶尔能听见他小声嘀咕“银耳在哪儿”“冰糖放多少”。
我靠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里的动静，忍不住想笑。好几次想站起来去看看，都被他一句“别过来，我能搞定”给挡了回来。小腹的痛感还在持续，但听着那些细碎的声响，好像也没那么难捱了。
大概四十分钟后，厨房的动静终于停了。脚步声再次传来，檀健次端着一个白色的陶瓷碗走出来，碗沿冒着淡淡的热气，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的眉眼。“做好了，”他把碗放在茶几上，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你尝尝，可能有点烫。”
我坐直身子，凑过去看了看碗里的汤。银耳看起来确实煮得有些发黏，梨块切得大小不一，有的还带着皮，汤面上飘着几颗没化开的冰糖粒。看起来……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糟？但不知怎么的，心里总有点隐隐的怀疑。檀健次平时连剥个橙子都能弄得满手汁水，怎么突然就能把银耳汤煮成这样了？
“怎么了？不好看吗？”他坐在我旁边，注意到我盯着汤碗没动，有点紧张地问，手不自觉地攥了攥衣角，“我第一次做，可能卖相不太好，但味道应该还行，我尝了一口，挺甜的。”
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吹了吹，递到嘴边抿了一口。清甜的梨味和银耳的软糯确实很明显，温度也刚刚好，不烫嘴，顺着喉咙滑下去，肚子里好像真的暖和了一点。可越是这样，我心里的怀疑就越重——这味道太均匀了，既没有煮糊的焦味，也没有冰糖放多的齁甜，反而像是……外面卖的成品？
“怎么样？”檀健次凑过来，眼神里满是期待，像个等着被表扬的孩子。
我放下勺子，假装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嗯……还行吧，就是感觉跟我以前喝的不太一样。”其实我根本没喝过几次自己煮的，但就是想逗逗他。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我的目光，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可能是我放的梨比较多吧，每个人做法不一样嘛。你再喝点，多喝点对身体好。”说着，他拿起勺子想给我再舀一勺。
我按住他的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茶几底下。刚才他端碗出来的时候，我好像瞥见他手里还拿着个什么东西，只是当时没在意。这会儿低头一看，茶几和沙发的缝隙里，露出了一个白色的塑料袋角，上面印着几个熟悉的字——“XX甜品店”，正是我之前常点外卖的那家，他们家的银耳雪梨汤做得特别好。
原来如此。我心里憋着笑，脸上却故意沉了下来，把勺子往碗里一放，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檀健次，”我故意拉长了声音，语气里带着点假装出来的严肃，“你老实说，这汤到底是不是你自己做的？”
他的脸瞬间僵了一下，眼神慌乱地看向别处，嘴巴张了张，半天没说出话来。“我……我是啊，”他试图辩解，声音却比刚才小了很多，“就是照着教程做的，可能刚好跟外面卖的味道像吧。”
“是吗？”我伸手从茶几底下把那个塑料袋拽了出来，举到他面前，“那这个是什么？XX甜品店的外卖袋，我没记错的话，他们家就卖银耳雪梨汤，而且包装跟这个一模一样。”
塑料袋上的logo清晰可见，还有印在外袋上的订单信息，虽然部分被挡住了，但下单时间就在半小时前。檀健次看着那个袋子，耳朵瞬间红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脸颊，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浅粉色。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好吧，我承认，是我点的外卖。”
“你为什么要骗我啊？”我故意噘着嘴，假装生气地别过脸，虽然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但还是想看看他会怎么哄我。
他赶紧凑过来，伸手想拉我的手，被我躲开了。“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他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点委屈，“我看你不舒服，想让你早点喝到汤，可我研究了半天教程，还是不知道怎么泡银耳，怕煮不好耽误时间，又怕你等急了，就……就想着点个外卖装在碗里，让你以为是我做的。”
他说着，伸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语气更软了：“我知道错了，不该骗你。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还是没转头，故意哼了一声：“那你还骗我，我还以为你真的学会做汤了呢，白高兴一场。”其实我根本没生气，甚至觉得他这种笨拙的小心思有点可爱，但就是想多逗他一会儿。
檀健次见我还是不搭理他，急得有点手足无措。他围着沙发转了一圈，又回到我面前，蹲在我脚边，仰着头看着我。他的眼睛本来就大，这会儿带着点委屈和着急，看起来像只可怜的小狗狗。“那你想怎么样才能不生气啊？”他伸手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角，“要不我现在就去给你真的煮一碗？虽然可能会煮糊，但我肯定好好学。”
“不用了，”我终于忍不住转过头，看着他那副着急的样子，再也装不下去了，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其实这汤挺好喝的，我就是想逗逗你。”
他愣了一下，看着我笑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先是有点无奈地瞪了我一眼，随即也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好啊你，居然故意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他凑过来，在我额头轻轻吻了一下。那吻很轻，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像羽毛拂过皮肤，酥酥麻麻的。“这是第一个吻，原谅我一半了。”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笑意。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又低下头，在我脸颊上吻了一下。这次的吻比刚才稍重一点，温热的唇瓣贴着皮肤，留下一片暖意。“这是第二个吻，原谅我百分之八十了。”
我笑着想躲开，却被他伸手按住了后脑勺，他的唇轻轻覆在我的唇上。这个吻很轻很软，带着银耳汤的清甜，还有他身上独有的气息。他没有深入，只是轻轻碰了碰，就慢慢退开，眼神里满是温柔。“这是第三个吻，”他看着我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温柔，“现在，是不是完全不生气了？”
我的心跳有点快，脸颊也热了起来，刚才假装出来的“生气”早就烟消云散了。我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感觉肚子里的不适感好像都消失了。“嗯，不生气了，”我闷闷地说，“不过下次不许骗我了，就算你煮糊了，我也会喝的。”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背，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声音里满是笑意：“好，下次一定给你煮真的，就算煮成黑炭，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我忍不住笑出声，抬头在他下巴上也亲了一下。窗外的风还在吹，但屋里却暖得让人不想离开。茶几上的银耳雪梨汤还冒着热气，碗里的梨块和银耳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原来有时候，一碗不是亲手煮的汤，只要裹着满满的心意，也能暖到心里去。
檀健次拿起勺子，舀了一块最大的梨递到我嘴边：“快吃吧，再不吃汤就凉了。”我张嘴接住，清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混着他手心的温度，还有刚才那三个温柔的吻，一起落在心里，成了这个深秋最温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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