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迢国·谷雨,落雁渡江雾初散。
皇城最高处,一只纸鸢悬在朝霞里,尾翼写着"星"字,却迟迟飞不过北岸。
文溪手执线轴,立于望楼,眉心朱砂被晨光映得微颤。
三年来,她以公主之尊监国,却再未收过江湖来鸿。
今日,纸鸢线断,她心底忽然空了一声——像某把剑,在远方归鞘。
"阿姐——"
少年清亮的嗓音冲破宫门。
云迢帝文昭,年仅十四,龙袍尚短一截,他提着绣金下摆,飞奔上望楼。
内侍追得气喘,却被他反手关在楼门外。
"阿姐,你去和亲,好不好?"
他扑进文溪怀里,玉冠歪斜,露出尚带绒发的耳尖。
文溪愣住——上一次他如此哭,是三年前先帝灵前。
"黑泽王朝使臣 赫兰·召岩 ,跪请云迢公主和亲,以结百年水好!"
城下呼声,透过宫墙,惊散晨鸽。
文溪俯身望去——
江岸码头,一列高大象骑缓步而来,象鼻系银铃,背驮金顶竹轿。
为首少年,赤金头帕、孔雀蓝短衫,腰悬象脚鼓,弯刀柄镶翡翠。
他抬头,目光穿过宫阙,正对望楼,
双手合十,以傣语高唱:
"萨瓦迪卡——水水水!"
象脚鼓"咚"地回应,江面溅起三丈水帘,
水雾折射朝阳,现出一弯微型彩虹,
像给和亲之路,设下第一道笼基。
日暮,太极殿。
少年皇帝坐于御榻,脚尖勉强点地,声音却清亮:
"北境铁骑压境,东有太子余孽,西有和籴残党。
黑泽兵强象勇,水战无敌,与之结盟,云迢可安十年。"
他顿了顿,望向姐姐,
"阿姐,你常说'山河在,自由在'。
今日,山河要你去和亲,你去不去?"
文溪抬眸,殿外晚霞像孔雀开屏,
象铃声随风钻入,一声比一声急。
她缓缓起身,袖中落下那截断线纸鸢,
"臣,遵旨。"
尾音落地,纸鸢被风吹起,掠过丹墀,
飘向殿外,飘向黄昏。
当夜,宫女、嬷嬷、傣来侍女围成一圈,
为公主赶制"孔雀嫁衣"——
月白傣锦上衣,金线缠领;
孔雀尾摆裙,十二片羽翎,每片缀一百零八颗银铃;
腰间束"笼基"筒裙,行走叮铃,步步生风。
文溪张臂,任她们丈量,
却从袖中抽出《和亲七事》手札:
一、泼水祭 二、三关擂 三、章哈对歌 四、孔雀火葬 五、水神盟 六、白柴归门 七、开门节大婚
她朱笔勾去"火葬"二字,
"活人才需归门。"
同一刻,江对岸·青烛盟总舵。
曲星卸去官袍,换一袭墨青劲装,负"折烛"剑,
腰悬小小青纸鸢——鸢尾缺了一角,正是三年前落雁渡所断。
霜刃、沈放、柳藏烟、唐醒、阿蛮分列左右。
"三关三抢,"曲星声音低冷,"抢的不是公主,是山河的自由。"
沈放拨算:"傣地婚俗可破,银弹为丸。"
阿蛮血铃轻响:"第四响,留给孔雀胆毒。"
柳藏烟抚乌木匣:"象脚鼓声,可作我冰丝引子。"
唐醒机括展开,一只铜制孔雀鸢振翅:
"第一关,落雁渡·竹楼机关,我来拆。"
曲星负手,望向江心月:
"文溪,这次换我放纸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