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溪食不知味,机械地拨动着碗里的米饭。
曲星——她已无法在心里将他视作那个单纯的“曲星”——坐在她对面,姿态优雅地用着餐,与平日里需要人哄着喂饭的模样判若两人。
“夫人近日,似乎清减了些。”他忽然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星溪动作一顿,没有抬头。
他放下银筷,发出轻微的声响。“是在为那个叫桑吉的侍女担心?还是……在琢磨怎么把消息递出去?”
星溪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他微微倾身,隔着餐桌,压低了声音,那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冰冷而黏腻:“省省吧,星溪。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一个字,也传不进来。”
他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藏品。
“乖乖做你的‘少夫人’,或许,还能少受点苦。”
星溪紧紧攥住了手中的银筷,指节泛白。愤怒和屈辱让她浑身发抖,但她死死咬住下唇,没有让自己失控。她知道,在这个男人面前,任何情绪的外露,都只会让他更加愉悦。
她想起了官寨里的一个人——拉姆婆婆。她是官寨里的老人,据说年轻时曾侍奉过曲星的祖母,地位超然,连曲星现在的“父母”都要敬她几分。更重要的是,拉姆婆婆是少数对她这个“傻子夫人”流露出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的人。有一次曲星“发病”胡闹,弄伤了星溪的手腕,是拉姆婆婆悄悄送来了效果极好的伤药。
洞口在身后无声合拢,将微弱的月光彻底隔绝。绝对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瞬间包裹了星溪。她背靠着冰冷潮湿的石壁,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还有一种更深沉的、属于地底和岁月的阴冷。
她摸索着,从怀中取出火折子——这是她早已备下,藏在贴身衣物里的。轻轻一晃,微弱的火苗亮起,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也映亮了她苍白却坚定的脸。
眼前是一条狭窄的、向下延伸的甬道。石壁上布满湿滑的青苔,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石阶,不知通往何方。拉姆婆婆的羊皮图指引她来到这里,这幽深的地底,究竟藏着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去,火折子的光芒在甬道里摇曳,将她孤单的身影投在斑驳的石壁上,拉得忽长忽短,如同鬼魅。除了自己的呼吸和脚步声,只有偶尔从石缝渗出的水滴声,嗒…嗒…嗒…敲击着死寂。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甬道开始变得宽阔,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点微光。星溪屏住呼吸,熄灭火折子,贴着石壁,悄无声息地靠近。
她快步上前,借着灯光仔细辨认。那些图画描绘着古老的祭祀场景、部落战争、还有星河流转的轨迹。文字则是早已失传的古彝文,星溪只依稀认得几个字符。但其中反复出现的一个组合图案,让她心头巨震——那是由星辰、河流和山崖组成的图案,与拉姆婆婆羊皮纸上的预言图,几乎一模一样!
这些羊皮卷,赫然是曲氏家族数十年来,暗中进行的各种隐秘活动的记录!包括与周边土司的暗中交易、私自开采朝廷明令禁止的矿藏、蓄养不在册的私兵……甚至,还有与遥远中原某个神秘势力的往来信函草稿,内容涉及……谋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