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魔尊从玉简中抬起头，猩红的魔瞳看向她。
她没有看他，只是逗弄着怀里的女儿，仿佛随口一提。
沉默了片刻，寂灭魔尊放下玉简，起身：“走吧。”
他没有多问，没有阻拦，甚至没有安排那浩浩荡荡、清场戒严的仪仗。他只是挥手间，两人的容貌气息变得如同寻常凡间相貌清俊的贵公子与温婉灵动的少妇。他牵起她的手，如同最普通的夫妻，一步踏出，便已身处凡间某座繁华都城的街头。
骤然置身于喧嚣的市井之中，听着小贩的叫卖，闻着各种食物混杂的香气，看着摩肩接踵的人流，云芷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落入了星辰。她挣脱他的手，像只出笼的雀鸟，好奇地穿梭在各个摊位前。
她在一个吹糖人的老翁摊前驻足，看着那晶莹剔透、形态各异的糖人，移不开眼。
寂灭魔尊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在糖人摊前发亮的侧脸，看着那老翁将一只小凤凰形状的糖人递到她手中，她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然后眯起眼，露出一个满足的、带着点孩子气的笑容。
那一刻，他心中那片由杀戮、权谋和偏执构筑的荒原，仿佛被这凡尘最普通的甜香，注入了一丝陌生的暖流。
他默默付了钱（虽然那老翁根本不敢收，被他一个眼神逼得战战兢兢收下），又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去买造型古怪的面具，去挑颜色鲜艳的布老虎，去听街边说书人讲那漏洞百出的才子佳人故事……
她还是很皮，看到杂耍艺人喷火，会吓得往他身后躲，手指却紧紧抓着他的衣袖；看到卖胭脂水粉的，会故意拿起最艳丽的颜色在他脸上比划，被他无奈地捉住手腕。
他一直牵着她的手，在人潮中为她隔出一小片安稳。他的手依旧冰凉，力道却温和而坚定。
夕阳西下，两人手中已提了不少小玩意儿。云芷一手拿着快吃完的糖人，一手被他牵着，走在回程的青石路上。
“下次，”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糖汁般的甜糯，“带孩子们一起来。”
寂灭魔尊脚步微顿，侧头看她。夕阳的余晖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她唇角还沾着一点糖渍，眼神清澈，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他收紧了些握着她的手，喉结微动，低低地应了一声：
“好。”
华灯初上，凡尘的烟火气渐渐远去，魔域的星空在头顶显现。但那份牵手的温度，和口中残留的糖的甜香，却仿佛烙印，留在了彼此的心间。
囚笼依旧在，但笼中开出了花，甚至……透进了凡尘的阳光。
凡尘集市归来的温馨，如同偷来的时光，短暂而珍贵。囚凰阁内因着一双儿女的存在，终日洋溢着稚嫩的笑语和奶香，连带着寂灭魔尊那冰封般的面容，也时常会因孩子们一个无意识的举动而融化片刻。
云芷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与忙碌中，细心照料着两个孩子，看着他们一日日长大，眉眼愈发清晰，儿子承袭了父亲的深邃与一丝隐而不发的魔性，女儿则像极了她，灵秀动人，带着纯净的仙灵之气。她几乎要以为，这样平静（尽管是被禁锢的平静）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然而，魔尊毕竟是魔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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