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旧城区·过夜

夜幕悄然降临，旧城区彻底被黑暗和死寂笼罩，只有风声偶尔穿过废墟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便利店二楼狭小的员工休息室内，疲惫不堪的队员们终于得以放松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

孙嘉佑仔细地给吴俊辉的腿伤换了药，又给自己和许泽瑞手臂上的擦伤做了简单处理。

胡晓峰检查完门窗的加固情况后，几乎是一沾地就发出了沉重的鼾声。

高强度的战斗和逃亡消耗了所有人巨大的体力。

“老大，前半夜我来守吧。”许泽瑞强打着精神说道，但眼皮已经在打架。

“你休息，我和明煦守前半夜。”岳凌川的声音不容置疑，他看向安静坐在角落的明煦，“后半夜胡晓峰和孙嘉佑换班。”

他下意识地将明煦安排在了自己身边，不知缘由。

许泽瑞愣了一下，看看老大，又看看那个漂亮得不像话却透着古怪的少年，最终没说什么，嘟囔着“好吧老大你小心点”，便靠着墙壁很快睡去。

岳凌川对明煦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跟自己到窗边的位置。

那里视野相对开阔，又能避开直接吹进来的冷风。

明煦乖巧地跟过去，学着岳凌川的样子，靠着墙壁坐下，曲起腿，下巴搁在膝盖上，侧头看着窗外被稀疏星光勉强勾勒出的城市残影。

他的侧脸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柔和而安静，长长的睫毛投下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流转的心思。

明煦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这正合他意。

寂静的夜晚，独立的空间，只有他和岳凌川还清醒着……

他能“听”到身后不远处那几个队员陷入沉睡后平稳悠长的呼吸声，以及他们散逸出的微弱情绪——疲惫、后怕，还有对明日的一丝茫然。

而后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身边人的身上。

岳凌川坐姿挺拔，保持着警戒的姿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窗外任何可疑的动静。

他身上混合着汗水、尘土、淡淡血腥味以及……一种极淡的、属于他本身的凛冽气息。

「警惕性真高。」明煦暗自评价，目光落在岳凌川线条利落的下颌线和微微滚动的喉结上。

像一头时刻准备搏杀的猎豹，强大，又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他喜欢这种强大，更渴望将这种强大据为己有。

岳凌川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侧过头，低声用气音问：「冷吗？」

虽然知道明煦听不见，但他还是下意识地问出了口，并指了指窗外吹进来的凉风。

明煦看着他的唇形和关切的眼神，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往岳凌川的方向稍微挪近了一点点，几乎要碰到对方的胳膊，然后抬起脸，露出一个带着些许依赖和寻求温暖的、恰到好处的笑容。

岳凌川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在黑暗中依然清澈专注地望着自己的金色眼眸，还有对方那看似无意识的亲近，最终没有躲开。

他只是沉默地转回头，继续盯着窗外，但明煦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呼吸节奏似乎乱了一拍

「……没拒绝。」明煦心底泛起一丝隐秘的愉悦。

就像成功靠近了警惕的野生动物第一步。

他能“读”到岳凌川此刻的情绪——一丝疑惑，一丝不自在，但更多的是一种保护欲和责任感，并没有厌恶。

「很好。」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奇特的沉默。

时间缓缓流逝。

明煦并不觉得无聊。

观察岳凌川就是他此刻最大的乐趣。他看着他每一次微小的动作，每一次睫毛的颤动，每一次因为远处细微声响而瞬间绷紧的肌肉线条……这些都让他看得津津有味。

他甚至会故意制造一点小小的动静，比如轻轻吸一下鼻子，或者假装因为寒冷而微微发抖，然后如愿地“看”到岳凌川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来，投来询问的目光。

这种感觉好极了。

仿佛这个男人的情绪和关注，都能被自己轻易牵动。

过了一会儿，岳凌川似乎觉得一直让明煦干坐着不太好。

他犹豫了一下，从贴身的口袋里又摸出一点东西——这次是一小条牛肉干，同样用锡纸包着，看起来也是他珍藏的应急食物。

他递给明煦，用手语比划：「饿了吗？吃点东西。」

明煦看着那递到眼前的牛肉干，微微一怔。

他其实并不饿，但……这是岳凌川给的。

他接过牛肉干，剥开锡纸，小口地咬了一下。

肉质很硬，很有嚼劲，带着一股咸香和淡淡的烟熏味。

他吃得很慢，很认真，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

「味道一般。」他客观地评价着食物本身，「但是……是他给的。」

这个认知让这普通的牛肉干变得截然不同起来。

「间接接触……」这个念头让他心底升起一种古怪的满足感。

他吃完后，再次对岳凌川比划：「谢谢，很好吃。」

笑容真诚了几分。

岳凌川看着他满足的样子，嘴角似乎也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重新将注意力投向窗外。

夜更深了。

明煦看着岳凌川坚毅的侧影，在心底无声地宣告：

「你看，你在担心我冷不冷，你在给我食物，你在保护我。」

「你会习惯我的存在，习惯照顾我，习惯……属于我。」

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亮，如同蛰伏的猎手，耐心地等待着猎物一步步走入早已精心编织好的网中。

——

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