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站在镜子前，第一百零一次整理自己的衣领。黑色衬衫的领子已经平整得不能再平整，但他仍然神经质地用手指抚过每一处可能的褶皱。今天是周六，也是他二十四岁人生中的第七次相亲。
“默默，你好了没有？人家姑娘都快到了！”母亲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伴随着电视里综艺节目的笑声。
“马上好。”程默干涩地回应，感觉喉咙发紧。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镜中的自己：略显苍白的脸色，因为长期熬夜编程而浮肿的眼睛，还有那怎么锻炼都消不下去的小肚子。三年前大学毕业时的意气风发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的平庸。
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转发的女方的资料：林小汶，24岁，本地幼儿园老师，身高163，性格开朗。照片上的女孩笑容甜美，眼睛弯成月牙。程默的心跳加速了——太完美了，完美得让他害怕。
“我配不上她。”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思绪。程默知道，这又是一次注定失败的见面。
咖啡厅里播放着轻音乐，空调温度低得让人不适。程默提前二十分钟到达，选了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杯美式咖啡。他的手指不停敲击桌面，眼睛每隔几秒就瞟向门口。
当林小雨推门而入时，程默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她比照片上还要好看，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头发扎成高马尾，走路时发梢轻轻晃动。
“你好，是程默吗？”她的声音清脆悦耳。
“是、是的！你好林小姐！“程默站起来时差点碰翻咖啡杯，手忙脚乱地扶住，咖啡还是溅了几滴在桌布上。他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接下来的四十分钟是程默人生中最漫长的煎熬。他努力回忆那些“如何与女生聊天”的攻略文章，却发现自己像个生锈的机器人，每个问题都僵硬得可怕。
“你平时有什么爱好？”
“编、编程和打游戏。”
“喜欢旅游吗？”
“没怎么去过，工作比较忙。”
“周末一般都做什么？”
“加班...或者在家休息。”
每次简短的回答后，沉默就像一堵厚厚的墙压下来。程默能看见林小雨眼中逐渐消失的光彩，她开始频繁看手机，笑容变得勉强。
“其实...”林小雨终于开口，声音温柔但坚定，“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太合适。你是个好人，但...”
“我明白。”程默打断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谢谢你抽时间见面。”
送走林小雨后，程默在咖啡厅坐了整整一小时，盯着早已冷掉的咖啡。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的消息：“怎么样？聊得好吗？”
程默没有回复。他打开微信，翻到与大学室友的聊天窗口，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半年前的“新年快乐”。他犹豫了很久，最终什么也没发，只是关掉了屏幕。
回家的地铁上，程默刷着朋友圈。大学同学张鹏晒出了结婚照，高中同桌李薇在炫耀新买的公寓，就连那个总是宅在宿舍的胖子王鹏也po出了和女朋友的旅行合影。程默感到一阵窒息，迅速关闭了应用。
晚上十点，程默的公寓一片漆黑，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幽蓝的光。他机械地操作着游戏角色，耳机里传来队友的骂声：“辅助你会不会玩？眼都不插！”
程默没有回应。他的思绪还停留在白天林小雨离开时那个略带歉意的眼神。二十四岁，体面的程序员工作，不错的收入，却连和女生正常聊天都做不到。他想起上周公司团建，女同事们围着能说会道的产品经理张明辉谈笑风生，而自己只能躲在角落默默吃点心。
“也许我真的有问题。”程默关掉游戏，打开了某个情感咨询网站的付费课程页面。《三天让你成为聊天高手》《30天脱单计划》...这些他早已购买过却从未坚持学完的课程，此刻显得格外讽刺。
手机突然亮起，是一条推送通知：“心动吧交友软件，附近有23位女生想认识你！”
程默犹豫了一下，点击了下载。安装完成后，他精心挑选了几张照片：公司年会上穿着西装的样子，去年旅游时在洱海边的背影，还有一张强打精神的半身自拍。
填写资料时，在“兴趣爱好”一栏他停顿了很久，最终写下：“喜欢阅读、音乐和户外运动。
“——虽然他已经半年没读完一本书，户外运动仅限于从地铁站走到公司。
系统提示音不断响起：“有人喜欢了你！“
“新匹配！有人给你发送了消息！”
程默的心跳加速了，手指颤抖着点开第一条消息。
“嗨，看了你的资料，程序员小哥哥好厉害呀~”头像是个可爱的卡通女孩。
程默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回复，打了又删，最终只回了一个笑脸emoji。
对方很快回复：“哈哈哈好高冷哦，平时都这么不爱说话吗？”
“不是...只是不知道说什么。”程默老实回答。
聊天就这样戛然而止。二十分钟后，系统显示对方已下线。程默感到一阵熟悉的失落，继续滑动屏幕寻找下一个匹配。
凌晨两点，程默的眼睛酸涩不已。六个匹配，六段无疾而终的对话。最长的交流不超过十句，最短的在他回复“我也喜欢那部电影”后就再无下文。
他关掉手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空调发出轻微的嗡嗡声，窗外偶尔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二十五岁的程默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就像被困在一个透明的泡泡里，看得见外面的世界，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第二天是周日，程默一觉睡到中午。醒来时手机上积攒了五条母亲的消息和三个未接来电。他简单回复“昨天太累了，没看手机”，然后点了一份外卖。
下午，程默强迫自己去了健身房。在跑步机上，他注意到前方镜子反射区有个女孩一直在看他。女孩身材高挑，扎着干练的马尾辫，运动背心露出漂亮的肌肉线条。当他们的目光在镜中相遇时，程默立刻低下头，假装调整跑步机速度。
“你好，这个器械你用完了吗？”一个女声突然在身后响起。程默转身，发现正是那个女孩，她指着旁边的杠铃架。
“用、用完了。”程默结巴着回答，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谢谢。”女孩笑了笑，露出两个小酒窝，“你经常来吗？好像见过你几次。”
“嗯...每周都来。”程默说谎了，这是他两个月来第一次踏入健身房。
“我是苏雅，刚搬到附近。”女孩大方地伸出手。
“程默。”他轻轻握了握对方的手，感觉掌心已经出汗。
“程序员？”苏雅看着他T恤上的编程笑话挑眉。
程默点点头，大脑一片空白。他应该继续话题，问问她是做什么的，或者夸她的运动装备，但所有社交技巧此刻都蒸发得一干二净。
“那...不打扰你锻炼了。苏雅等了几秒，见他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礼貌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程默站在原地，感到一阵强烈的自我厌恶。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为什么他就是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聊天？他匆匆收拾东西离开了健身房，连计划中的力量训练都没有完成。
周一早晨的办公室，程默顶着黑眼圈打开IDE开始写代码。同事张明辉端着咖啡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程，周末那个妹子怎么样？”张明辉挤眉弄眼，“听说是个幼师？”
“没成。”程默简短地回答，希望对方就此打住。
“又没成？兄弟，你这都第几个了？”张明辉夸张地叹气，“要我说，你就是太老实了。女人都喜欢会说话的，你得学学怎么撩。”
程默勉强笑了笑，没有接话。张明辉的女朋友平均保质期不超过三个月，但他确实从未缺过伴侣。
“对了，新来的UI设计师今天入职，听说是个美女。”张明辉压低声音，“哥几个打算中午请她吃饭，你也来吧？别整天闷着写代码。”
程默本想拒绝，但想到周末在健身房的尴尬遭遇，突然觉得也许应该多接触人群。
“好。”他听见自己说。
中午十二点半，设计部的门开了。人事领着一位女生走出来，程默抬头一看，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是健身房遇到的苏雅。
“各位，这是新加入我们团队的UI设计师苏雅。”人事介绍道，“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苏雅微笑着向大家点头致意，目光扫过程默时明显停顿了一下，露出认出他的表情。程默感到血液全部涌向脸部，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文件。
“走吧，我们定了楼下的餐厅。”张明辉已经走上前，熟络地帮苏雅拿包，“听说你喜欢意大利菜？”
午餐时，程默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默默吃着面前的意面。张明辉和其他几个男同事围着苏雅谈笑风生，讲述公司的各种趣事。苏雅偶尔会看向程默，似乎期待他加入谈话，但每次程默都移开视线。
“程默是我们组最厉害的程序员，”苏雅突然点名，“上次在健身房遇到，都没机会好好聊。”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程默身上。他感到喉咙发紧，手中的叉子微微颤抖。
“啊...是，我们见过。”程默干巴巴地说，“欢迎加入公司。”
“你们在健身房认识的？”张明辉挑眉，“老程你居然会主动搭讪？”
“不是，只是...器械...”程默语无伦次，感觉汗水顺着后背流下。
“程默很绅士地让器械给我用。”苏雅微笑着解围，但程默能看出她眼中的困惑——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
回公司的电梯里，程默站在最角落，而苏雅被其他人围在中间。透过人群缝隙，他看见苏雅手机屏幕上闪过交友软件的通知。原来她也用那些软件，程默想，也许他们匹配过却不知道。
下午的代码写得一塌糊涂，程默不得不反复修改bug。五点钟，苏雅突然出现在他的工位旁。
“嗨，能帮我看看这个交互效果怎么实现吗？”她俯身指向屏幕，发丝间飘来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程默僵直了身体，眼睛盯着屏幕不敢移动。“这个...可以用CSS3的animation...”
“你能演示给我看吗？”苏雅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距离近得让程默心跳加速。
接下来的半小时是折磨也是享受。程默尽量专业地讲解技术问题，却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苏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紧张，体贴地没有靠得太近，但每次她因为理解某个概念而微笑时，程默都感觉心脏要跳出胸腔。
“谢谢你，你讲解得很清楚。”结束时苏雅真诚地说，“对了，周五下班后设计部和你们研发部有联谊，你会来吗？”
程默张嘴想拒绝，但看着苏雅期待的眼神，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太好了！”苏雅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那周五见。“
等她离开后，程默长舒一口气，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他打开手机搜索“如何自然地与女生交流”，然后沮丧地关掉——这些建议他看了无数遍，真正面对时却总是失效。
晚上十点，程默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初秋的夜风带着凉意，街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手机震动起来，是交友软件的通知：“苏雅(25岁)与你有1个共同好友，点击查看详情！”
程默停下脚步，盯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和照片。是同一个人吗？他颤抖着手指点开资料——确实是公司的苏雅，照片里的她穿着不同的衣服，但笑容一模一样。个人简介写着：“喜欢健身、旅行和美食，寻找真诚的另一半。“
程默的手指悬在“喜欢“按钮上方，迟迟不敢点击。如果她认出自己怎么办？如果被拒绝，以后在公司见面多尴尬？但如果错过这个机会...
最终，程默关掉了应用，将手机放回口袋。路灯下，他的影子显得格外孤单。
周五早晨，程默站在公司大楼下，仰头望着二十三层明亮的玻璃幕墙。他的手心渗出汗水，抓着公文包的指节发白。过去三天，他几乎没合眼，脑海中不断预演着今晚联谊可能发生的各种尴尬场景。
电梯里，程默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心跳随之加速。昨晚他差点给主管发了辞职邮件——与其面对可能的羞辱，不如彻底逃离。但最终，他删除了那封写好的邮件，转而预约了一位心理咨询师。
“至少先见一次医生。”他对自己说，“然后再决定是否辞职。”
工位上，程默机械地打开电脑，眼神不自觉地飘向设计部。苏雅还没来上班。这让他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有些失落。自从在交友软件上看到她的资料，程默就像个偷窥者一样，每天无数次刷新那个应用，看着“苏雅，25岁，在线2小时前”的状态变化，却始终没有勇气点下“喜欢”。
“老程，今晚别忘了联谊啊！”张明辉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我听说设计部那几个姑娘都挺期待呢。”
程默肩膀一缩，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我...我可能去不了，代码还没...”
“少来这套！”张明辉打断他，“你都答应苏雅了，人家特意问过你会不会来。别怂啊兄弟！”
苏雅问过他？程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低头掩饰泛红的脸颊，含糊地应了一声。张明辉又说了什么，但他完全没听进去，耳边只剩下血液冲击鼓膜的轰鸣声。
午休时间，程默悄悄离开了公司。按照手机上的地址，他来到一栋安静的写字楼，乘电梯上到15层。“林阳心理咨询中心”的牌子简洁而温暖。推开门，前台的女士微笑着迎上来。
“是程先生吗？林医生正在等您。”
咨询室的布置出乎意料的温馨，浅蓝色的沙发，窗台上几盆绿植，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林医生是位四十出头的女性，戴着细框眼镜，眼神温和而专注。
“程默，是吗？请坐。”她示意程默在沙发上坐下，“今天来这里，有什么想聊的吗？”
程默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他从未向任何人袒露过内心的羞耻，甚至对母亲也只是含糊其辞。但此刻，在这个陌生却安全的房间里，那些压抑多年的词语突然找到了出口。
“我...我不知道怎么和人交流。”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特别是女性。每次尝试接近，都会搞砸一切。”
林医生点点头，没有打断他。这种沉默的接纳让程默慢慢放松下来。
“上周相亲，我只说了三句话就被拒绝了。前天遇到喜欢的女孩，紧张得连完整句子都说不出来。”程默苦笑，“二十四岁的人，连正常聊天都做不到，很可笑吧？”
“这一点都不可笑。”林医生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很多人都有类似的困扰。能告诉我，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程默盯着地板上的光影，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高中二年级...班上有个女生给我递纸条，说喜欢我。我不知道怎么回应，就躲着她。后来全班都知道了，他们...他们起哄，把我推到那个女生面前，要我当场回应。”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我太害怕了，转身就跑。第二天，有人在黑板上画了讽刺漫画，写着我'连话都不会说的废物...从那以后，我就...”
“就开始害怕与人亲近，特别是异性接触？”林医生轻声补充。
程默点点头，惊讶于她精准的理解。接下来的五十分钟里，在林医生的引导下，他第一次完整回顾了那段创伤如何影响他之后的人际关系——大学时避开所有社团活动，工作中拒绝一切非必要的社交，以及在每个可能发展亲密关系的时刻选择退缩。
“程默，你不是有问题。”咨询结束时，林医生认真地说，“你只是在那次事件后，形成了一种自我保护机制。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帮你建立新的、更健康的应对方式。”
她递给程默一份资料：“下周二同样的时间？这期间，我希望你尝试一个小挑战——参加今晚的联谊，但目标不是表现完美，而是允许自己感到紧张，同时观察他人的反应。”
程默接过资料，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受——不是轻松，而是一种模糊的希望。也许，只是也许，他真的可以改变。
傍晚六点半，公司附近的餐厅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程默在门口徘徊了十分钟，才鼓起勇气推开门。二十多双眼睛同时转向他，他的膝盖一阵发软。
“老程！这边！”张明辉大声招呼，身边正好有个空位——旁边就是苏雅。程默硬着头皮走过去，感觉像走向刑场。
“你来了。”苏雅微笑着挪了挪位置，“我还担心你临时有事呢。”
程默僵硬地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按照林医生的建议，深呼吸，承认自己的紧张，而不是试图掩饰它。
“我...其实很紧张。”他脱口而出，随即被自己的诚实吓了一跳。
苏雅眨了眨眼，似乎也很惊讶，但随即笑容更真诚了。
“第一次参加公司联谊？”
“第一次参加任何联谊。”程默老实回答，奇怪的是，承认恐惧后，那种窒息感反而减轻了些。
聚餐在热闹的氛围中进行。程默大部分时间保持沉默，但偶尔会回应苏雅的提问。当张明辉开始讲一些低俗笑话时，他注意到苏雅微微皱起的眉头，这给了他一丝莫名的勇气。
“那个笑话其实不好笑。”程默小声对苏雅说。
苏雅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轻笑出声：“终于有人敢说真话了。”
聚餐结束后，一群人决定去KTV续摊。程默本想借口离开，却被苏雅拦住了。
“能陪我走一走吗？”她的眼睛在街灯下闪闪发亮，“刚吃完需要消化一下。”
他们沿着河边步道慢慢走着，初秋的夜风带着微凉。程默的心脏跳得厉害，但不再是因为纯粹的恐惧——那里混杂着一种他许久未体验过的期待。
“你今天好像不太一样。”苏雅打破沉默，“上次在健身房，还有公司里，你几乎不敢看我。”
程默停下脚步，望着河面上摇曳的灯光。“我去看了心理咨询师。”他不知为何说出了这个秘密，“她帮我意识到，我一直活在高中时的阴影里。”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程默向苏雅讲述了自己的故事——那个改变了他整个社交轨迹的尴尬事件，以及这些年来如何被恐惧支配。奇怪的是，这些从未向任何人透露的羞耻往事，此刻说出来却像卸下了肩上的重担。
苏雅安静地听完，然后轻轻握住他的手。“谢谢你信任我。”她的手掌温暖而坚定，“你知道吗？在交友软件上看到你的资料时，我就认出你了。但你不点击喜欢，我以为你对我没兴趣。”
程默震惊地看着她：“你...你知道那是我？”
“程序员，同一家公司，同一家健身房？”苏雅笑了，“概率太小了。我一直在等你主动，但你就是不行动。”
“我害怕。”程默诚实地说，“害怕再次搞砸，害怕被拒绝，更害怕如果成功了，我根本不知道如何维持一段关系。”
“没有人天生就知道这些。”苏雅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我们可以一起学习。”
在那个星光黯淡的城市夜晚，程默第一次允许自己相信，也许孤独并非他永恒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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