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二...”宁初雪轻声数着节拍,很快两人找到了默契,速度越来越快,最终第一个冲过终点线。
“我们赢了!”宁初雪欢呼着,下意识抱住了许一可。她能感觉到他瞬间绷紧的身体,和胸腔里急促的心跳。
“嗯。”许一可轻轻应了一声,迅速解开腿上的绳子,退开一步。但他的眼睛亮亮的,嘴角又出现了那个小小的弧度。
中午野餐时,宁初雪铺开带来的野餐垫,招呼大家坐下。许一可从背包里拿出两个保鲜盒,递给宁初雪一个。
“哇,这是什么?好香!”宁初雪打开盒子,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四个精致的三明治,旁边还有小番茄和切好的水果。
“只是普通的三明治。”许一可低头打开自己的盒子,里面是一样的食物,但分量明显少一些。
“许一可你也太厉害了吧!”林小雨探头过来,“这哪是普通三明治,简直是餐厅级别的!我能尝一个吗?”
许一可点点头,林小雨立刻拿了一个咬了一大口:“天啊!这比便利店的好吃一百倍!”
王媛和刘洋也投来好奇的目光,许一可默默将盒子往中间推了推,示意大家一起分享。
宁初雪咬了一口自己的三明治,鸡肉的鲜嫩、蔬菜的清脆和特制酱料的味道在口中爆开:“太好吃了!”她由衷赞叹,“你经常自己做饭?”
“嗯。”许一可简短地回答,但宁初雪注意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满足。
吃完午餐,大家决定去爬山。山不高,但路有些陡。爬到一半,天空突然阴沉下来。
“要下雨了!”林小雨抬头看了看天色,“我们下山吧!”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大家慌忙往山下跑,但雨越下越大,很快就把所有人淋得透湿。
跑到半山腰的凉亭时,宁初雪已经气喘吁吁,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许一可虽然也浑身是水,但看起来比她镇定得多。
“冷吗?”他突然问。
宁初雪这才发现自己正在发抖。春日的雨带着凉意,湿衣服贴在身上很不舒服:“有点。”
许一可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外套——奇怪的是,它竟然只是微湿——递给宁初雪:“穿上。”
。 “那你呢?”宁初雪惊讶地问。
“我不冷。”许一可转头看向亭子外的大雨,拒绝与她对视。
宁初雪接过外套,发现它确实比自己的衣服干很多。她突然明白了——许一可在雨中一直用身体为她挡雨,所以他的T恤湿透了,而外套相对干爽。
这个认知让宁初雪胸口一热。她默默穿上许一可的外套,上面带着淡淡的松木香和许一可的体温。
“谢谢。”她轻声说,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
许一可只是点点头,但宁初雪看到他耳尖又红了。
雨小了些后,大家狼狈地回到集合点。班主任看大家都淋湿了,决定提前返校。回程的大巴上,宁初雪坚持让许一可坐在靠窗的位置。
“你睡一会吧,”她小声说,“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许一可确实看起来有些苍白,但他摇摇头:“没事。”
宁初雪不由分说地拿出一包纸巾:“至少擦擦头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帮许一可擦了擦滴水的发梢。
许一可僵住了,但没躲开。他的黑发比想象中柔软,湿漉漉的像小动物的毛发。
“你自己也湿了。”许一可低声说,接过纸巾笨拙地替宁初雪擦了擦额头的水珠。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宁初雪心跳加速。两人的距离近得她能看清许一可睫毛上挂着的小水珠,和眼底那抹深邃的墨色。
回到学校,雨已经停了。解散前,宁初雪悄悄拉住许一可:“你的外套我洗干净再还你。”
许一可摇摇头:“不用了。”
“那不行。”宁初雪坚持,“周一我给你带感冒药,今天淋了这么久的雨,很容易生病的。”
“不用...”
“就这么说定了!”宁初雪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转身跑向等在校门口的自家司机。
周一早上,宁初雪早早到校,在许一可桌上放了一盒感冒药和一保温杯姜茶。许一可来的时候,看到这些东西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宁初雪。
“预防感冒。”宁初雪小声解释,“姜茶是我早上刚煮的,趁热喝。”
许一可沉默了一会,最终轻轻说了声“谢谢”,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没想到味道还不错。
“怎么样?”宁初雪期待地问。
“...好喝。”许一可的声音很轻,但宁初雪听得一清二楚。
第一节课上到一半,宁初雪注意到许一可的状态不太对。他脸色潮红,呼吸比平时急促,还时不时轻咳两声。
“你发烧了?”宁初雪趁老师转身写板书时小声问。
许一可摇摇头,但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出卖了他。宁初雪不顾他的反对,举手报告:“老师,许一可好像发烧了,我送他去医务室。”
。 老师走过来看了看许一可的状况,点头同意。宁初雪扶着许一可站起来,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不正常热度。
“能走吗?”她担忧地问。
许一可点点头,但脚步明显虚浮。宁初雪不由分说地搀住他的胳膊,半扶半抱地把他带出教室。
去医务室的路上,许一可突然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宁初雪急忙搂住他的腰,这才发现他瘦得惊人,隔着校服都能摸到肋骨的轮廓。
“你烧得很厉害。”宁初雪心疼地说,“昨天不该把外套给我的。”
许一可摇摇头,想说什么,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都靠在了宁初雪身上。
校医给许一可量了体温——39.2度,确实是高烧。给他吃了退烧药后,校医说需要有人送他回家休息。
“我送他。”宁初雪自告奋勇,“我知道他家地址。”
这当然是谎话,但校医相信了。宁初雪帮许一可收拾好书包,扶着他走出校门,叫了辆出租车。
“地址?”上车后,司机问道。
宁初雪看向许一可,他已经烧得有些迷糊,但还是报出了一个地址:“清河巷17号...”
出租车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门口停下。宁初雪付了车费,扶着许一可走进狭窄的巷子。17号是一栋看起来至少有三十年历史的老楼,外墙斑驳,楼道昏暗。
许一可住在顶层五楼,没有电梯。宁初雪几乎是半扛着他爬完了所有楼梯,到达门口时已经气喘吁吁。
许一可颤抖着手掏出钥匙,试了几次都没对准锁孔。宁初雪接过钥匙,帮他打开了门。
门内的景象让宁初雪愣住了——狭小的一室一厅,家具陈旧但整洁。墙上挂着几幅素描画,一看就是许一可的手笔。最引人注目的是客厅角落里的一张床,上面躺着一位瘦弱的妇人。
“小可?”妇人虚弱地呼唤,“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阿姨好,”宁初雪扶着许一可进屋,轻声解释,“许一可发烧了,校医让回家休息。”
妇人挣扎着要起身:“你是...?”
“我是他同桌宁初雪。”宁初雪连忙上前扶住她,“您别起来,许一可需要躺下休息。”
妇人——许一可的母亲——仔细打量了宁初雪一番,突然说:“你是...宁家的女儿?”
宁初雪惊讶地点头:“您认识我父亲?”
许母的表情变得复杂,但很快被担忧取代:“小可的房间在那边,麻烦你扶他进去吧。药在厨房柜子里。”
宁初雪将许一可扶进他的小房间——简陋但异常整洁,墙上贴满了建筑素描。她帮他脱掉鞋子和外套,盖上被子,然后去厨房找药。
当她端着水和药回到房间时,许一可已经半昏睡过去。宁初雪轻轻唤醒他,帮他吃了药,又用湿毛巾敷在他滚烫的额头上。
“谢谢...”许一可含糊地说,眼睛都睁不开了。
“睡吧。”宁初雪柔声说,“我陪你一会。”
许一可沉沉睡去后,宁初雪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许母已经自己挪到了轮椅上,正在厨房烧水。
“阿姨,我来帮您。”宁初雪连忙接过水壶。
“谢谢你送小可回来。”许母的声音很轻,带着长期病弱的气虚,“他很少生病的...这次怎么回事?”
“昨天春游淋了雨。”宁初雪内疚地说,“他把外套给了我...”
许母的眼神柔和下来:“像他爸爸...总是先想着别人。”
宁初雪帮许母泡了茶,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厨房。她注意到冰箱里几乎没什么食材,橱柜里的食物也很简单。
“阿姨,许一可平时...都自己做饭吗?”宁初雪忍不住问。
许母点点头:“从小就会了。我身体不好,他上小学就开始学着煮饭。”她的眼中满是心疼,“这孩子...太懂事了。”
宁初雪胸口发紧。前世的她怎么会想到,那个沉默寡言的同桌肩上扛着这么重的担子?
“阿姨,我能问一下...您刚才说认识我父亲?”宁初雪小心翼翼地问。
许母的表情突然变得警惕,随后是深深的疲惫:“都是过去的事了。”她明显不想多谈,“宁小姐,谢谢你送小可回来,但你不必再留下了。”
宁初雪知道这是逐客令,但她不放心许一可:“至少等他退烧...”
“我会照顾他的。”许母的语气变得坚定,“你该回学校了。”
宁初雪只好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请许母有事随时联系她。临走前,她偷偷在茶几抽屉里塞了几张钞票——这是她身上所有的现金。
回学校的路上,宁初雪思绪万千。许母认识她父亲,却又明显不愿提起,这其中有什么隐情?许一可知道吗?无论如何,她已经决定了,这一世,她一定要守护好这个默默承担了太多的男孩。
无声的守护
许一可请了三天病假。
这三天里,宁初雪每天放学后都会去他家。第一天许母还客气地拒绝她进门,但看到宁初雪带来的新鲜食材和熬好的粥,态度软化了许多。第二天,许母已经会微笑着给她开门。到了第三天,宁初雪进门时,许母甚至亲切地叫她“小雪。”
“阿姨,今天感觉怎么样?”宁初雪放下书包,轻车熟路地走进厨房,开始处理带来的食材。
“好多了。”许母操控轮椅跟进来,“其实你不用天天来的,小可已经退烧了。”
“我想来看看。”宁初雪洗着青菜,水声哗哗,“许一可今天好些了吗?”
“在房间里看书呢,说什么都不肯再休息了。”许母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就这样,病没好利索就急着学习干活。”
宁初雪切菜的手顿了顿:“阿姨,我能问一下...您得的是什么病吗?”
厨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水龙头滴水的声音。宁初雪以为许母不会回答,正想转移话题,却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类风湿性关节炎,已经十多年了。”许母的声音很平静,“最严重的时候全身关节都变形,现在算是控制住了,但腿已经没法走路了。”
宁初雪转身,看到许母瘦削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她的手指关节确实有些变形,像是不自然地弯曲着。
“没有治疗的办法吗?”宁初雪轻声问。
“有,但...”许母摇摇头,“药很贵,手术更贵。小沉上初中时,我情况最糟糕,他差点辍学去打工。后来...”她突然停住,像是说漏了嘴,“总之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宁初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切菜。她注意到许母提到“后来”时表情微妙的变化,似乎有什么隐情。
晚饭做好后,宁初雪轻轻敲了敲许一可的房门。
“请进。”里面传来许一可略显沙哑的声音。
推门进去,许一可正坐在书桌前看书,听到声音转过头来。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睛已经恢复了神采。看到是宁初雪,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耳根泛起熟悉的红晕。
“你怎么来了?”他合上书,声音比平时柔和。
“来看看我的素描老师啊。”宁初雪笑着走进来,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我熬了粥,炒了两个清淡的菜,趁热吃。”
许一可看着托盘里的食物,表情复杂:“这几天...都是你在做饭?”
“嗯。”宁初雪点点头,“反正我家阿姨回来了,我跟她学了几手。”
许一可低头盯着粥碗,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谢谢。”
“不客气。”宁初雪在他床边坐下,“你好点了吗?”
“嗯。”许一可拿起勺子,动作有些僵硬,“明天就去学校。”
“别急啊,多休息两天。”
“已经耽误很多课了。”许一可喝了一口粥,眼睛微微睁大,“...好吃。”
宁初雪心里一暖:“那就多吃点。”
许一可安静地吃完晚餐,宁初雪收拾碗筷时,他突然说:“你不用这样...照顾我们。”
“我喜欢。”宁初雪直视他的眼睛,“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许一可沉默了一会,轻轻点头。
“对了,”宁初雪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这几天的笔记和作业,我都帮你整理好了。”
许一可接过文件夹,翻开看了看。宁初雪的笔记工整详尽,重点处还用不同颜色标注,明显花了不少心思。
“...谢谢。”许一可的声音更轻了,但宁初雪听得出其中的真诚。
离开前,宁初雪假装随意地问:“许一可,你妈妈的病...现在在哪里看医生?”
许一可的表情瞬间警惕起来:“为什么问这个?”
“我爸爸认识市立医院风湿免疫科的主任,”宁初雪小心地选择着措辞,“如果需要的话...”
“不用了。”许一可打断她,语气生硬,“我们现在很好。”
宁初雪知道触及了他的敏感点,不再坚持:“好吧,如果有需要随时告诉我。”
回家路上,宁初雪已经有了计划。第二天中午,她借口有事请假离校,直接去了父亲的公司。
“爸,我想请你帮个忙。”她开门见山地说。
宁父从文件中抬起头,挑眉:“关于你那个同桌的?”
宁初雪点点头,把许母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但没有提许一可的名字:“能不能请刘叔叔去看看?就说是社区医院的例行检查。”
宁父沉思了一会:“小雪,你知道我们家和许家...”
“什么?”宁初雪心头一跳,“我们家和他们家怎么了?”
宁父摇摇头:“没什么。好吧,我让刘医生去一趟,但不会提你的名字。”
“谢谢爸爸!”宁初雪开心地抱了父亲一下。
两天后,许一可返校了。他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只是偶尔还会轻咳几声。宁初雪注意到他时不时会看手机,眉头紧锁。
“怎么了?”课间时,宁初雪忍不住问。
许一可犹豫了一下:“我妈...昨天突然有医生上门做检查,说是社区医院的福利项目。”他看向宁初雪,眼神探究,“你知道这事吗?”
宁初雪尽量保持表情自然:“不知道啊,不过这是好事吧?”
“嗯。”许一可点点头,“医生调整了用药,还说要安排一次免费的手术评估。“他顿了顿,“真的...不是你安排的?”
宁初雪摇头,心跳加速:“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啊。”
许一可似乎想说什么,但上课铃响了,话题只好中断。
又过了几天,宁初雪收到许一可的一条短信:谢谢。我妈的疼痛减轻了很多。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宁初雪眼眶发热。他没有追问细节,但显然已经猜到了真相。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比任何感谢的话都珍贵。
期中考试临近,班级里的气氛紧张起来。一天放学后,宁初雪收拾书包时随口问:“许一可,你一般在哪里复习?”
“家里。”许一可合上课本,“或者打工的餐馆,没客人的时候。”
宁初雪咬了咬下唇:“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两个人复习效率可能高一点。”
许一可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这个提议。
“就当报答你教我素描。”宁初雪补充道,“我物理还有些地方不明白。”
这个理由似乎说服了许一可,他点点头:“好。”
市图书馆离学校两站地铁,环境安静,学习氛围浓厚。他们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最初两人只是各自复习,偶尔宁初雪会问许一可一些问题。渐渐地,他们开始一起梳理知识点,许一可甚至主动分享了自己的复习方法——用思维导图将各个章节串联起来。
“这样记起来更有逻辑。”许一可在草稿纸上画出一个复杂的网络,不同颜色的线条代表不同的联系。
宁初雪惊叹于他清晰的思路:“你太厉害了!这个方法适合所有科目吗?”
“嗯。”许一可点头,眼中闪烁着少见的光彩,“我习惯把知识可视化。”
“难怪你素描那么好。”宁初雪笑道,“你脑子里是不是看什么都像一幅画?”
许一可嘴角微微上扬:“差不多。”
这是宁初雪第一次看到他谈起自己喜欢的事情时的样子——眼睛发亮,语速比平时快,整个人都生动起来。前世的她怎么会错过这样的许一可?
“你...”宁初雪犹豫了一下,“以后想做什么?”
许一可沉默了一会,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素描本,翻到某一页推给宁初雪。那是一幅建筑设计图,一栋线条流畅的现代建筑,周围环绕着绿树和水池,细节精致得令人惊叹。
“建筑师?”宁初雪睁大眼睛。
许一可点点头:“嗯。我喜欢...创造能让人感到舒适的空间。”
“太适合你了!”宁初雪由衷地说,“你一定会成为出色的建筑师。”
许一可的耳根又红了,但这次他没有低头掩饰:“谢谢。不过...”
“不过什么?”
“学费很贵。”许一可的声音低了下去,“而且我妈需要人照顾。”
宁初雪心头一紧:“可以申请奖学金啊!你这么优秀,肯定没问题。至于阿姨...现在医疗条件越来越好,说不定到时候她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呢?”
许一可看着她,黑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总是这么...乐观吗?”
“不是乐观。”宁初雪认真地说,“是相信努力会有回报。你已经比大多数人都努力了,许一可。”
许一可深深看了她一眼,轻轻说了声“谢谢”,然后低头继续复习。但宁初雪注意到,他的嘴角一直带着那个小小的、柔软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