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声巨响，震得整个丹房都剧烈摇晃了一下。
黑色的浓烟夹杂着刺鼻的焦糊味，从一尊已经四分五裂的丹炉中滚滚冒出。楚瑶被强烈的气浪掀飞，重重撞在墙壁上，喉头一甜，差点喷出血来。
她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看着满地狼藉的丹炉残渣和化为灰烬的珍稀药材，一张小脸黑得像锅底。
“又失败了！”
这已经是她炼制“地阶清心丹”的第三炉，也是炸得最彻底的一炉。
“丫头，你没事吧？”脑海中，丹灵的声音充满了担忧。
“我没事。”楚瑶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丹炉残骸前，眉头紧紧蹙起，“问题到底出在哪里？灵月给我的上古丹谱，我已经背得滚瓜烂熟，每一步都严格按照上面写的来，为什么就是不行？”
丹灵叹了口气，声音凝重：“地阶丹药的炼制，本就是逆天之举。丹谱上说，成丹瞬间需引动劫雷淬炼，以劫雷之力与丹火之力同调，方可融合药性，凝丹成形。可你的双生劫雷之力太过霸道，每次引来，不是冲散丹火，就是直接把丹炉给劈了！”
楚瑶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一筹莫展。
她的双生劫雷是她最大的依仗，可现在，却成了最大的阻碍。
“这样下去不行！”丹灵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决赛在即，你必须在今晚炼成地阶丹！否则，光凭玄级丹药，你根本赢不了白灵那个疯子！”
“可是……”
“别可是了！”丹灵打断她，“有一个人肯定知道该怎么办！”
“谁？”
“你师尊，夜寒！”丹灵的语气斩钉截铁，“他对上古炼药术的了解，绝对远超你我想象！快，抱着你的丹炉渣子，去找他！”
楚瑶一愣，抱着一堆破铜烂铁去找那个毒舌师尊？那不是上赶着找骂吗？
但眼下，她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
一炷香后，楚瑶抱着一堆还散发着余温的丹炉碎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站在了寒丹殿的主殿门口。
殿内，夜寒正背对着她，站在一尊通体漆黑的丹炉前。
他的身形挺拔如松，一袭玄色长袍，衬得他气质愈发清冷孤高。与寻常丹师炼丹时的大汗淋漓不同，他只是安静地站着，偶尔伸出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一道玄奥的法诀。
没有冲天的火光，没有狂暴的灵力波动，只有一股股淡紫色的毒气，如同温顺的游蛇，缠绕着丹炉，散发着一股甜腥而又致命的气息。
他在炼制毒丹。
楚瑶的目光，落在了他那只正在结印的手上。
指尖处，之前因为替她挡下丹邪而留下的淡紫色伤痕，此刻正因为灵力的催动而泛着一丝极淡的微光。
楚瑶抱着丹炉碎片，在门口踌躇了半天，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师尊。”她低着头，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夜寒没有回头，清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把垃圾拿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寒丹殿后山，有的是地方给你扔。”
果然。
楚瑶的脸颊瞬间涨红，像是被戳破的气球，鼓起勇气说道：“师尊，我……我炼制地阶丹失败了，想请您指点一下。”
夜寒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转过身。
他冰蓝色的眸子，先是扫了一眼楚瑶怀里那堆惨不忍睹的残渣，然后落在她那张黑一道白一道的猫脸儿上，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拿过来。”
“啊？”楚瑶没反应过来。
夜寒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耐：“我说，把你那堆破铜烂铁，拿过来给我看看。”
“哦哦。”楚瑶连忙小跑过去，将碎片小心地放在一张玉石桌上，像是在展示什么稀世珍宝。
夜寒走上前，随手捻起一片还沾着药灰的碎片，放在鼻尖轻轻一嗅，又用指尖感受了一下上面残留的灵力波动。
只是一瞬间，他便洞悉了所有问题。
“笨死了。”
夜寒冷冷地吐出三个字，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
“丹谱上说，引劫雷与丹火同调。你倒好，直接把劫雷当成大锤，对着丹火硬砸。丹火不灭，丹炉不炸，那才是怪事。”
楚瑶的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上古炼药术讲究‘以力融力，以道合道’。”夜寒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几分讲解的意味，“你的双生劫雷之力至刚至阳，而丹火之力却是至纯至柔。对付这种力量，只能用巧劲，不可用蛮力。”
他顿了顿，看着楚瑶那副委屈巴巴又不敢反驳的样子，心中莫名一叹。
“看好了，我只教一遍。”
夜寒走到楚瑶备用的另一尊丹炉前，淡淡道：“重新生火，提炼药液。”
“是。”楚瑶不敢怠慢，立刻照做。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她处理药材和提炼药液的过程都非常顺利。很快，一团五光十色的精纯药液，便在丹炉中缓缓旋转，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引雷。”夜寒命令道。
楚瑶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准备再次引动天际的雷霆。
可就在她即将催动灵力的瞬间，一只冰冷但干燥的大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楚瑶浑身一僵，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他的手很冷，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但从掌心传来的，却是一股无比精纯、无比沉稳的灵力。那股灵力顺着她的经脉渡入，瞬间安抚了她体内有些躁动的灵力。
“跟着我的节奏。”
夜寒低沉的嗓音，几乎是贴着她的耳畔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起一阵细小的战栗。
“别慌，用心感受劫雷的脉动，不要把它当成敌人，而是把它当成你身体的一部分。”
他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引导着她的灵力，以一种她从未想象过的，缓慢而柔和的方式，向天际探去。
“轰！”
紫色的劫云再次汇聚，但这一次，那狂暴的雷霆之力，却像是被驯服的野马，乖巧地盘旋在空中，不再肆意释放毁灭的气息。
“看到了吗？”夜寒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劫雷要‘先裹后融’。用你的神念，将它化作一张网，一张能够包裹住丹火，却又不伤害它的网。”
楚瑶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
在夜寒灵力的引导下，她对劫雷的操控变得前所未有的精准。
那狂暴的紫色雷霆，在她的神念牵引下，化作万千细密的雷丝，如同春蚕吐丝般，一层一层地缠绕向丹炉中心那团熊熊燃烧的丹火。
没有剧烈的碰撞，没有狂暴的能量冲突。
雷丝与火焰，就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温柔地拥抱在了一起。
丹炉，前所未有地稳定！
炉内的药液在雷火的交融淬炼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旋转、收缩、凝结！
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的丹香，开始弥漫开来。
成了！
楚瑶心中一阵狂喜。
就在这时，她感觉手腕上一松，那股冰冷而强大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
夜寒松开了手，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侧过脸去，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冰冷。
“记住了吗？”
楚瑶下意识地点头：“记住了。”
“记住就好。”夜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僵硬，“下次再炸，就自己滚去丹狱最底层，把那里的三千个丹炉全都洗一遍。”
楚瑶吐了吐舌头，刚想说些什么，却眼尖地瞥见，师尊那白玉般的耳尖，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染上了一层可疑的薄红。
原来，他也会不好意思啊。
楚瑶的心情，瞬间像是灌满了蜜糖，甜得冒泡。
然而，这温馨而又带着一丝暧昧的气氛，却被一声尖锐的警报声猛地打破！
“喵呜！有贼！有坏蛋！”
只见一道白光从楚瑶的储物袋里蹿了出来，正是丹宝！
它浑身的白毛都炸了起来，像个毛茸茸的圆球，对着殿外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白灵！那个坏女人偷偷摸进了寒丹殿！她想偷你的上古丹谱！”
什么？
楚瑶和夜寒脸色同时一变，身形一闪，瞬间冲出了主殿！
两人赶到偏殿时，正看到一幕滑稽的景象。
白灵一身白衣，此刻却沾满了灰尘，一边的衣袍被利爪撕开了好几道口子，露出里面被划破的手臂，发髻散乱，狼狈不堪。
她显然是想趁着楚瑶炼丹失败，心烦意乱之际，潜入她的住处，偷走那份被夜寒修改过的丹谱。
却没想到，一进门，就迎面撞上了被丹宝吐出来的一大口黏糊糊的口水，紧接着就是一顿毫不留情的猫猫拳。
看到夜寒和楚瑶出现，白灵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怨毒与惊慌，她顾不上身上的伤，转身化作一道流光，头也不回地向殿外逃窜。
“哼，便宜她了。”丹宝迈着优雅的猫步走过来，用小脑袋蹭了蹭楚瑶的裤腿，一脸求表扬的得意。
楚瑶弯腰将它抱了起来，狠狠地亲了一口：“丹宝真棒！”
夜寒看着狼狈逃窜的背影，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他没有去追，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已经不重要了。
回到主殿，楚瑶静下心神，按照刚才夜寒教的方法，再次开始炼制。
这一次，她心无旁骛，神念与灵力完美合一。
引雷，控火，融合，凝丹！
一切都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当丹炉发出一声清越的丹鸣时，一股沁人心脾的丹香，瞬间冲破了寒丹殿的禁制，如同涟漪般，迅速扩散到了整个青丹宗！
宗门后山，几位正在闭关的太上长老，几乎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脸上满是震惊！
“这是地阶丹的丹香！”
“我青丹宗，竟有人炼成了地阶丹？”
“快！去看看是哪位天才！”
寒丹殿内，楚瑶激动地看着从丹炉中冉冉升起的那颗通体碧绿、丹气萦绕的丹药，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师尊，我成功了！我炼出地阶清心丹了！”
夜寒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语气平静无波：“嗯，勉强能入眼。”
说着，他随手丢过来一个巴掌大的白玉盒子。
“拿着。”
楚瑶下意识地接住，打开一看，一股精纯至极的火系灵力扑面而来。
只见玉盒内，静静地躺着一滴仿佛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粘稠液体。
“这是‘先天灵火髓’？”楚瑶失声惊呼，“传说中，一滴就能让凡火蜕变为灵火的无上至宝？”
“决赛时，将它滴入丹炉。”夜寒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能稳固地阶丹的品质，提升三成成丹率。”
楚瑶心中一暖，刚想道谢，目光却被玉盒里的一个细节吸引了。
她发现，在那滴珍贵无比的先天灵火髓下面，竟然垫着一层黑乎乎的、带着焦糊味的粉末。
那…是她之前炼废了的丹渣！
他竟然一直都留着？
楚瑶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软。这个男人，总是用最冷漠的方式，做着最温柔的事情。
她抬起头，想对他说些什么，夜寒却已经转过身，只留给她一个孤高的背影。
“早点休息，养足精神。”
深夜，楚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夜寒那泛红的耳尖和他默默留下的丹渣。
就在她快要睡着时，丹灵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中炸响，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
“丫头！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楚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怎么了？”
“我刚才感应到，白灵那个疯子，动用了她那个系统的最后能量！她要孤注一掷，在决赛的赛场上，引动‘黑莲劫’，跟你同归于尽！”
“黑莲劫？”
“那是丹邪中最恐怖的一种，专门吞噬丹师的灵脉和神魂！一旦被缠上，不死也要变成废人！”
楚瑶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咚咚咚。”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
楚瑶心中一惊，起身开门，看到的却是那张熟悉又冰冷的俊脸。
夜寒站在门外，月光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银霜。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递过来一颗通体莹白，散发着柔和光晕的丹药。
“这是‘护魂丹’，决赛前服下。”
楚瑶接过丹药，只觉得一股暖流从掌心一直流淌到心底。
她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深邃如寒潭的冰蓝色眸子里。
夜寒看着她，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声音依旧冷硬，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与安心。
“决赛，我就在台下看着。”
“有事，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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