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我们先回去。”楚瑶没有再管周围投来的或敬畏或嫉妒的目光，扶着夜寒。
灵月也立刻会意，挡开了那些想要上前攀谈的各宗长老。
“各位前辈，楚瑶刚刚经历大战，夜寒长老又受了伤，还请让他们先行回去休整。”
一行人匆匆回到了青丹宗在丹道城的别院。
房间内，丹香袅袅。
楚瑶仔细检查过夜寒的伤势，那股侵入体内的丹邪之力虽然霸道，但在护心丹的药力与夜寒自身深不可测的修为压制下，已无大碍，只需静养几日便可。
饶是如此，楚瑶心中那股后怕与心疼，依旧挥之不去。
“都怪我，若不是我冲动应战，师尊你也不会受伤。”楚瑶一边为夜寒换上一杯温热的灵茶，一边低声自责，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水汽。
夜寒靠在软榻上，看着她那副快要哭出来的兔子模样，冰蓝色的眸子里划过一丝自己都未察奇的柔和。
“与你无关。”他接过茶杯，声音依旧冷淡，“是我低估了丹邪内丹自爆的威力。”
“可是……”
“没有可是。”夜寒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前往丹域。”
楚瑶知道师尊的脾气，只能将满心的担忧压下，转身开始清点此行的物资。
“回复灵力的丹药，备足了。疗伤的药膏，也够用。还有这些解毒散……”
楚瑶跪坐在地上，将储物袋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仔细核对。灵月和已经恢复活力的丹宝也在一旁帮忙。
“喵呜！”丹宝用小爪子指了指一堆瓶瓶罐罐，邀功似的叫了一声。
灵月笑着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丹宝真乖，把品阶都分好了。”
忽然，楚瑶清点的动作猛地一顿，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
“怎么了？”灵月察觉到她的异样。
楚瑶的脸色有些难看：“出问题了。我忘了，去丹域最关键的‘避邪丹’，我们没有。”
“避邪丹？”灵月一愣。
“没错。”楚瑶的语气变得凝重，“丹域常年被上古禁制封锁，内部阴气极重，滋生了无数邪祟异兽。寻常的护身法宝在那里效果大打折扣，只有高阶的‘避邪丹’才能抵御那里的阴邪之气侵蚀。原本宗门仓库里备了一些，但……全都被火烈一把火烧光了。”
灵月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那怎么办？现在去丹材市场买，肯定来不及了。而且炼制高阶避邪丹的主药‘九阳草’，早就被烈火宗垄断，市面上一根都找不到！”
一时间，房间内的气氛都沉重了下来。
就在楚瑶和灵月一筹莫展之际，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软榻那边传来。
“谁说没有。”
两人猛地回头，只见夜寒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身体，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正静静地看着她们。
“跟我来。”
他站起身，不容置疑地朝着别院深处走去。
楚瑶和灵月对视一眼，连忙跟上。丹宝也化作一道白影，跳上了楚瑶的肩膀。
夜寒带着她们，一路来到了青丹宗历代宗主闭关的禁地——寒丹殿。
这座大殿通体由万载玄冰砌成，终年寒气缭绕。殿门之上，挂着一块古朴的牌匾，上面“寒丹殿”三个字，仿佛蕴含着某种能冻结灵魂的力量。
“师尊，这里是……”楚瑶有些迟疑。宗门有令，除了宗主和太上长老，任何人都不得擅入此地。
“进来。”
夜寒没有解释，只是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枚复杂的冰晶符文，轻轻按在了那扇厚重的冰门之上。
“嗡——”
冰门无声无息地向两侧滑开，一股比外界浓郁百倍的古老丹香，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悲怆气息，扑面而来。
殿内空旷而寂静，只有最中央的石台上，静静地摆放着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石盒。
“这是……”
楚瑶的心跳没来由地加速，她能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丹灵炉，正在微微发烫，仿佛在与殿内的某种东西产生共鸣。
夜寒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修长的手指拂去石盒上的尘埃，缓缓将其打开。
盒内没有想象中的金光万丈，也没有惊世骇俗的丹药。
只有两样东西。
一块巴掌大小、布满裂纹、却依旧散发着不朽神韵的青铜碎片。
以及一张早已泛黄，字迹却依旧苍劲有力的拜师帖。
楚瑶的目光，死死地定格在那张拜师帖上。
【弟子夜寒，今拜入丹神门下，愿终此一生，镇守丹道，荡尽群邪，万死不辞！】
落款处，是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签名。
夜寒！
楚瑶的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身边这个男人。
弟子夜寒？丹神门下？
这怎么可能！丹神那可是上古时代的人物，距今已有数千年！
“你……你到底……”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夜寒的目光落在石盒中的拜师帖上，眼神悠远，仿佛穿透了千年的时光。
“一千年前，我确实是丹神的关门弟子。”
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沧桑。
“后来，丹邪之乱爆发，师尊他老人家为了封印主邪，不幸陨落。而我，则为了镇压一处最关键的丹邪本源，耗尽修为，陷入沉睡，直到百年前才苏醒。”
楚瑶的呼吸都停滞了。
一个埋藏了千年的惊天秘密，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身体猛地一震，用一种全新的、带着惊疑与探寻的目光看着他。
“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劫炼体？”
面对楚瑶的质问，夜寒缓缓地点了点头，没有丝毫隐瞒。
“是。”
他伸出手指，指尖轻轻划过那张古老的拜师帖，像是在抚摸一段尘封的记忆。
“师尊临终前曾留下预言。他说，千年之后，丹神一脉真正的传人，会带着丹灵炉，以劫炼体的身份，出现在青丹宗。”
他的目光从拜师帖上移开，落在了楚瑶那张写满了震惊的小脸上，冰蓝色的眸子里，情绪复杂。
“我苏醒后，便一直在青丹宗隐世，担任客卿长老。我守在这里，等的，就是你。”
我等的，就是你。
这五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又像是一股暖流，狠狠地撞进了楚瑶的心里。
原来，从一开始，就不是巧合。
她穿越而来，获得丹灵炉，觉醒劫炼体……这一切的背后，都有一双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等待着。
一千年。
他一个人，守着一个预言，守着一座孤寂的宗门，等了整整一千年。
楚瑶的心，忽然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填满了。酸涩，感动，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
“喵呜！”
就在这时，一声软糯的叫声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丹宝不知何时从楚瑶的肩膀上跳了下来，它在那个开启的石盒旁嗅来嗅去，像是在寻找什么。很快，它用小爪子从石盒旁边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里，扒拉出了一个沾满了灰尘的旧丹瓶。
它叼着丹瓶，献宝似的跑到楚瑶脚边，用小脑袋蹭了蹭她的裤腿。
楚瑶疑惑地拿起丹瓶，拔开瓶塞。
一股熟悉的、混杂着草药焦糊味的失败气息，飘了出来。
这是…
楚瑶的瞳孔猛地一缩！
瓶子里装的，赫然是几颗炼废了的、黑漆漆的丹丸！而这股味道，正是她刚刚穿越过来时，原主留在丹炉里，被她当成垃圾处理掉的那些废丹！
她猛地抬头看向夜寒，眼眶瞬间就红了。
“你…你连这个都留着？”
夜寒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慌乱，他猛地别过脸，不敢去看楚瑶那双水汽氤氲的眸子，耳根处却悄悄地漫上了一层可疑的红晕。
“别多想。”他用一贯的冰冷语气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当时留着，只是怕柳长风那个老东西拿废丹做文章，栽赃你罢了。没什么用，本想扔了的。”
这借口，蹩脚得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
楚瑶却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个男人，嘴上说着最毒的话，却在背后，为她做着最温柔的事。
就在这时，灵月腰间的传讯玉简突然疯狂地闪烁起来，发出一阵急促的蜂鸣！
她脸色一变，立刻接通。
“什么？！”灵月听完传讯，惊呼出声，俏脸瞬间煞白，“楚瑶！夜寒长老！不好了！丹道盟西境的探子传来急讯，有大批丹邪残党，在丹域入口设下了埋伏！他们似乎想抢在所有人前面，夺取丹域里的上古传承！”
殿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夜寒眼中寒光一闪，他握紧了石盒中那块丹神的本命丹炉碎片，沉声道：“来得正好。”
“用这个，足以引动一丝丹神留在丹域的残魂。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敢在丹神面前放肆！”
回到别院的炼丹室。
时间紧迫，楚瑶没有丝毫耽搁。
她盘膝而坐，将那枚丹神的本命丹炉碎片，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丹灵炉之中。
“轰！”
当碎片入炉的刹那，整尊丹灵炉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青色神光！
一股来自上古洪荒的磅礴丹道气息，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楚瑶能感觉到，自己与丹灵炉之间的联系，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密。她仿佛能通过这枚碎片，触摸到丹道的本源！
她深吸一口气，将早已准备好的、仅剩的几株炼制避邪丹的辅药投入炉中。
“以丹神之名，引天地纯阳之火！”
楚瑶双手结印，体内的四生劫雷之力毫无保留地涌入丹炉！
这一次，炉中升腾起的，不再是寻常的丹火，而是一种仿佛由金色太阳凝聚而成的、至刚至阳的金色火焰！
火焰之中，丹炉碎片缓缓融化，化作一道道玄奥的金色符文，烙印在了正在成形的丹药之上！
半个时辰后。
炉盖开启，一道浓郁到化为实质的丹香，如同金色的祥云，从炉中冲天而起，甚至引得整个丹道城上空的灵气都产生了异动！
一枚通体赤金，表面刻着天然“阳”字符文，散发着阵阵暖意的极品丹药，静静地躺在炉底。
高阶避邪丹，成！而且是超品！
“成功了！”楚瑶握着那枚温热的丹药，激动地喊道，“这股气息……它能与丹域深处的丹神残魂产生共鸣！只要丹邪敢出现，我甚至能借此引动丹神虚影，给他们一个天大的惊喜！”
危机解除，出发在即。
夜寒默默地帮着楚瑶收拾行囊，他将一些珍贵的丹药和法宝分门别类地放好，动作细致得不像他平日的风格。
忽然，他趁着楚瑶不注意，将一块通体温润、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暖玉，悄悄塞进了她装衣物的包裹最深处。
“丹域的夜晚，阴寒刺骨。”他头也不抬，用命令般的口吻说道，“这是千年暖玉，贴身戴着，别冻着了。”
“喵呜！”
丹宝见状，也有样学样。它吭哧吭哧地拖来了自己最喜欢的小毯子，那是一块用天蚕丝织成，冬暖夏凉的宝贝。它努力地将小毯子团成一团，塞进了楚瑶的枕头边。
“主人去哪，丹宝就去哪！要和主人一起睡！”它用神念骄傲地宣布。
看着这一大一小笨拙的温柔，楚瑶的心里，被塞得满满的。
出发的前夜，月色如水。
楚瑶站在庭院中，看着那个独自站在月下，身形孤寂得仿佛要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她开口喊了一声。
“师尊。”
夜寒的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回头。
“谢谢你，等我。”
楚瑶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飘散在寂静的夜风里。
夜风中，那个挺拔的背影，耳尖处悄悄地泛起了一层薄红。
他沉默了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走了。”
话音刚落，他便迈开脚步，率先朝着别院外走去。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从遥远的西境方向传来！
整个丹道城，都仿佛在这声巨响中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一道肉眼可见的黑色光柱，冲天而起，仿佛要将天空都捅出一个窟窿！
灵月的传讯玉简，发出了凄厉的尖啸！
“楚瑶！丹邪残党炸开了丹域入口的守护大阵！那里的空间正在变得极不稳定！我们必须立刻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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