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最繁华的商业区,高耸的玻璃幕墙大楼反射着正午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沈洛清站在自家公司的楼下,西装笔挺,手里拿着一份重要的商业合同,准备开车去见一位潜在的大客户。这单生意对公司至关重要,他已经准备了整整两周,不能有任何闪失。
他拉开车门,把公文包扔进副驾驶座,正要弯腰进去,突然一个身影从侧面冲了过来,重重地撞在了他的肩膀上。沈洛清猝不及防,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手忙脚乱地扶住他,同时慌乱地回头道歉。
沈洛清抬头,视线穿过对方凌乱的刘海,瞬间僵在了原地。
温屿。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温家少爷,此刻穿着印有某外卖平台logo的外套,胸前别着外卖员的工牌,手里还提着一个摔扁了的外卖盒。更让沈洛清震惊的是,温屿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眼下挂着明显的黑眼圈,脸颊也消瘦了不少。
而温屿也在同一时刻认出了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沈洛清看到温屿的瞳孔微微放大,嘴唇轻颤,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而他自己,心脏也猛地漏跳了一拍,一种复杂得难以名状的情绪涌上心头。
"喂!你怎么回事?送个外卖都能撞到人?客户都投诉三次了!"电话那头传来尖锐的谩骂声,打断了这诡异的沉默。
温屿如梦初醒,连忙松开扶着沈洛清的手,转过身去对着手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送到,真的非常抱歉..."
沈洛清这才注意到温屿的着装——明黄色的外卖制服,胸前的工牌上写着"温屿"两个字,脚上是一双明显大了好几码的运动鞋,裤腿挽起露出脚踝。这与记忆中那个永远穿着名牌、趾高气扬的温家少爷判若两人。
"你..."沈洛清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干涩。
温屿挂断电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污渍,又瞥了一眼沈洛清昂贵的定制西装,眼神闪烁了一下。"我...我已经道过歉了,"他低声说,声音不再是从前那种嚣张的调调,而是带着一丝沈洛清从未听过的怯懦,"我现在挺忙的。"
说完,他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外卖盒,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沈洛清突然想起一个月前在咖啡店里的场景。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也是温屿提出分手的日子。
"我对你已经玩腻了,你走吧,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温屿当时是这样说的,语气轻佻,嘴角挂着那副惯常的讥讽笑容,仿佛这段关系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游戏,而他随时可以决定游戏的开始和结束。
"哪有什么为什么,我玩腻了懂吗?"这是他对沈洛清所有疑问的回答。
那时沈洛清有多愤怒,现在就有多困惑。他不明白为什么温屿会变成这样,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这个瞬间,心中竟然泛起一丝难以名状的不舍。也许是因为日久生情,也许只是单纯的不习惯分离。
"站住!"沈洛清听见自己说,声音低沉而熟悉。
温屿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想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不用赔吗?"沈洛清向前迈了一步,拦住了温屿的去路。
温屿终于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惊讶、尴尬、或许还有一丝沈洛清读不懂的东西。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温屿低声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我会赔的。"
沈洛清这才发现,温屿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某种难以抑制的情绪。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西装袖口上的污渍,那是一块外卖酱汁留下的褐色痕迹,正在慢慢晕开。
"这不是重点,"沈洛清听见自己说,声音比他想象的要平静,"温屿,你...还好吗?"
这个问题一出口,沈洛清就后悔了。这太温柔了,太像是从前那个关心他的沈洛清会说的话。而现在,他们之间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温屿的嘴角扯出一个苦笑,那笑容里包含着太多沈洛清读不懂的情绪。"我很好,"他说,声音里带着讽刺的意味,却又异常疲惫,"非常好。每天跑十几个小时外卖,风吹日晒,赚的钱刚好够付房租和吃饭。你知道北京现在的房租有多贵吗?一个二十平米的小房间,一个月要四千多。"
沈洛清沉默了。他知道这些数字,也知道温家的情况。温氏集团去年因为投资失败,几乎破产,家族企业被银行接管,温家人各自散落天涯。但他没想到,曾经锦衣玉食的温屿,会沦落到送外卖的地步。
"为什么?"沈洛清终于问出了那个在心中盘旋已久的问题,"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在咖啡店...你说的话..."
温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迅速蒙上了一层防御的色彩。"没什么为什么,"他耸耸肩,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盖什么,"就像我说的,我玩腻了。这种问题...很无聊,不是吗?"
沈洛清看着温屿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真诚,但他只看到了疲惫和某种深深的防备。这个曾经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嚣张跋扈的男孩,现在把自己包裹在一层又一层的盔甲里,拒绝任何人的接近。
"你的外卖..."沈洛清指了指地上已经变形的餐盒,试图缓和气氛。
"没关系,"温屿摇摇头,"反正客户也会给差评。习惯了。"他弯腰捡起外卖盒,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痛。
沈洛清注意到温屿的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伤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伤的。他突然想起,分手后有朋友告诉他,温屿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你...这些年去哪了?"沈洛清忍不住问道。
温屿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收拾外卖。"四处打工呗,"他轻描淡写地说,"先是在工地搬砖,后来在餐厅洗盘子,现在送外卖。工作嘛,能赚钱就行。"
沈洛清看着眼前这个与记忆中判若两人的青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曾经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温家少爷,如今却为了几块钱的外卖费向客户低头道歉,为了一个外卖盒小心翼翼地道歉...
"我送你回去吧,"沈洛清突然说,"你的外卖..."
"不用了,"温屿打断他,声音坚决,"我还有好多单要送。而且..."他犹豫了一下,"我们没必要这样。"
沈洛清看着温屿转身离去的背影,那件明黄色的外卖制服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他想追上去,想问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想知道为什么温屿会变成这样,想知道自己心中那股不舍到底是什么。
但最终,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温屿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手中还残留着刚才碰撞时的温度。
回到车上,沈洛清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他打开车窗,点了一支烟,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烟雾缭绕中,温屿的脸庞不断浮现在他眼前——那个骄傲的、自信的、有时甚至有些讨厌的男孩,和刚才那个疲惫的、小心翼翼的外卖员。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是他的助理,提醒他客户已经在会议室等候了。
"我马上到,"沈洛清说,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和专业,"告诉王总,我会准时到。"
挂断电话,沈洛清深吸一口气,发动了汽车。车窗外的温屿早已不见踪影,就像他们之间那段曾经炽热、如今却面目全非的关系一样。
驶入主路的那一刻,沈洛清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路边一个外卖站点,那里停着几辆电动车,几个穿着同样制服的外卖员正在匆忙地取餐。他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当然,他什么也没看到。
沈洛清摇摇头,驱散了这个荒谬的念头。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彻底地结束了。那个在咖啡店无情告别的人,和刚才那个狼狈的外卖员,都是温屿。而自己,也应该向前看了。
但当他到达公司,坐在会议室里与客户交谈时,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温屿捡起外卖盒时颤抖的手指,和那句带着讽刺的"我很好"。
会议结束后,沈洛清婉拒了客户的晚餐邀请,独自驱车回到了公寓。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的灯火,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温屿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想起他们在一起时那些甜蜜又争吵的日子,想起分手那天温屿眼中的冷漠和自己的愤怒。
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沈洛清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如果温屿接了电话,他又会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也许,就像温屿说的,他们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
第二天早晨,沈洛清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他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听到助理焦急的声音:"沈总,不好了!王总刚才打电话来说取消合作了!他说...他说我们的方案不够诚意,而且他听说了一些关于我们公司的传闻..."
沈洛清瞬间清醒过来,心脏狠狠地收缩了一下。这个合作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什么传闻?"他强压住心中的不安,冷静地问道。
"说是...说是公司资金链有问题,老板生活作风有问题..."助理的声音越来越小。
沈洛清挂断电话,立刻拨通了王总的私人号码。但电话那头只传来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一整天,沈洛清都在为挽救这个合作而奔波,但一切都是徒劳。到了晚上,他疲惫地回到家中,瘫坐在沙发上,思绪万千。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沈洛清皱眉看向猫眼,门外站着的,赫然是昨天那个外卖员——温屿。
更让他惊讶的是,温屿的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蛋糕盒,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几乎是尴尬的表情。
"我...我是来道歉的,"温屿低声说,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关于昨天...弄脏你衣服的事。这个...是我打工的店里的蛋糕,老板说可以送给客户表达歉意..."
沈洛清愣住了,看着门外的温屿,不知为何,心中那股复杂的情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缓缓打开门,看着眼前这个与昨天那个疲惫外卖员有些不同、却又惊人相似的温屿,轻声问道:"...为什么?"
温屿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沈洛清读不懂的情绪,然后,他露出了一个真诚的、不带任何防备的微笑——那个沈洛清曾经非常熟悉的、属于真正的温屿的微笑。#
"因为,"他说,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我昨天撒谎了。我其实...一点都不好。"
门,就这样缓缓打开了。
作者Hello呀,这个是新坑哈,大家不要去看我早期作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