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着咸腥味吹过码头，晟睿泽把帽檐又往下压了压。17号仓像口生锈的铁棺材，歪斜地躺在成排集装箱中间。他数着心跳往前挪，工装裤管扫过积水，惊起几只老鼠。
"咔嗒。"
一枚生锈的螺丝钉滚到脚边。晟睿泽猛地蹲下身，后背紧贴冰凉的金属墙面。远处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尖锐声。
他摸出裤兜里的手机，屏幕亮起时映出自己发青的下颌。最新消息栏弹出李悦的头像——她刚更新了朋友圈，照片是张泛黄的全家福。五岁那年的游乐园，旋转木马前，他举着棉花糖，她鼻尖沾着奶油。
晟睿泽喉结动了动，把手机塞回去时碰到工作证。证件照上的男人眼神浑浊，像是被海风吹久了的人。他想起下午训练时，李悦拂去肩上花瓣的动作也是这样轻轻一扫。
仓库铁门虚掩着，缝隙里漏出昏黄的光。晟睿泽屏住呼吸推开门，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他绕过堆满麻袋的货架，手电筒光束突然扫到角落里的尸体。
死者仰面躺着，胸口有焦黑的弹孔。晟睿泽蹲下来检查，指尖触到脖颈处尚存的余温。忽然发现死者右手攥着枚警徽，边缘有锯齿状缺口——和记忆中李悦收藏的那枚完全一样。
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腰带。十五岁那年车库的画面又冒出来：父亲站在门口，手里攥着半张烧焦的纸，火苗在铁桶里噼啪作响。他记得自己问了句"那是什么"，下一秒就被推进屋里，门"砰"地关上。
"谁？"
靴子碾碎玻璃的声响从仓库外传来。晟睿泽迅速躲到轮胎堆后方，摸到裤袋里备用的消音器。三道手电光柱交错扫来，照亮尸体时停顿了几秒。
"不是说今晚只等陈哥？"有人掏出手枪。
晟睿泽深吸一口气，假装镇定起身："总部临时换人。"
穿皮夹克的男人逼近两步："没见过你啊？"
就在这时，晟睿泽瞥见死者脚边的交接清单。半截编码露出水面——和父亲书房保险箱密码相同。他瞳孔骤然收缩，后背撞上轮胎发出轻响。
枪声乍响时他本能翻滚躲避。掌心传来的反冲力让他想起第一次抱着篮球投篮的感觉，只是这次震得虎口发麻。子弹擦过耳际的瞬间，记忆闪回李悦拂去肩头花瓣的动作。
"操！"穿皮夹克的男人踹翻汽油桶，"干掉他！"
晟睿泽趁乱钻进通风管道，沾血的手指捏住警徽塞进衣领。咸涩海水混着血腥味灌入口腔时，他看见穆远舟标志性的驼色大衣下摆消失在仓库拐角。
接应快艇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晟睿泽爬上甲板，剧烈咳嗽着吐出几口带血的水。驾驶舱里坐着个络腮胡男人，递过来条毛巾。
"任务完成了？"男人嗓音沙哑。
晟睿泽没接毛巾，盯着自己掌心的血渍。有的是刚才那个毒贩的，有的是死者的，还有的...他忽然想起下午训练时，李悦指甲缝里沾着的红土。
"陈哥呢？"男人拧开油门。
夜枭的声音从货柜顶端经过："查查最近接触过陈哥的人。"
"你说什么？"晟睿泽猛然抬头。
"我说..."男人重复一遍，"陈哥今天本该来接头的，但他手机关机了。"
快艇冲出防波堤时，晟睿泽摸出手机。李悦的朋友圈还在首页，评论区空荡荡的只有个爱心表情。他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记住，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
废弃货柜里，晟睿泽扯开领口，警徽贴着胸口微微发烫。双手剧烈颤抖怎么都擦不净掌心血渍，恍惚间变成李悦案头永远擦不干净的咖啡渍。
远处传来警笛声。他干呕着吐出几口带血的咸水，在货柜地板上蜿蜒成扭曲的纹路。夜枭的脚步声停在货柜顶端，接着是穆远舟低沉的回应，混在风里听不真切。
晟睿泽把脸埋进掌心，指甲深深掐进太阳穴。海水腥气突然变得刺鼻，他想起下午训练时，李悦拂去肩头花瓣的动作也是这样轻轻一扫。
货柜铁皮在夜风中发出细微震颤，晟睿泽指甲掐进掌心的力度让指节发白。远处警笛声渐弱，取而代之的是集装箱缝隙间漏进来的海浪拍打声。
"你脸色很差。"络腮胡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晟睿泽抬头时看见穆远舟驼色大衣下摆消失在货柜顶端，衣角沾着暗红。他喉结滚动，尝到舌尖残留的铁锈味。快艇引擎轰鸣时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那人站在仓库火光中的轮廓，和十五岁那年父亲推开车库门时的姿态一模一样。
"把陈哥的联络方式给我。"晟睿泽站起身，后背撞上生锈的铁壁发出闷响。
络腮胡男人掏出手机按了几个键，屏幕蓝光映出他眼角的疤痕："直接联系不上。"
晟睿泽盯着弹出来的号码，数字在视网膜上重叠成父亲书房保险箱密码。他摸出裤袋里带血的工作证，证件照上的男人眼神浑浊，像被海风吹久了的样子。
"今晚的事..."男人转动方向盘，快艇劈开海浪溅起水花，"你最好忘了。"
晟睿泽低头看掌心血渍，有的是毒贩的，有的是死者的，还有的...他忽然想起下午训练时，李悦指甲缝里沾着的红土。女人拂去花瓣的动作浮现在眼前，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什么。
快艇猛地颠簸，他抓住栏杆时看见自己倒影在水面碎裂。远处灯塔忽明忽暗，像极了仓库里那盏闪烁的顶灯。子弹穿过轮胎堆的声响又在耳边炸开，这次混着篮球砸进篮筐的闷响。
"东南方向有船。"男人突然压低声音。
晟睿泽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漆黑海面上漂着艘橡皮艇。两具尸体面朝下躺着，其中一人的手表反光刺进他眼睛。那是陈哥的手表。
男人掏出手枪的动作被晟睿泽按住手腕："等等。"
"你什么意思？"
"看看死者口袋。"晟睿泽扯开衣领，警徽边缘硌着胸口发疼。他想起死者紧攥警徽时僵硬的手指，和李悦收藏那枚完全一样的锯齿缺口。
男人骂了句粗话，快艇却转向驶向尸体。浪花扑上甲板时，晟睿泽看见其中一人胸前的弹孔焦黑发紫——和仓库死者相同的伤口。
"妈的。"男人用鱼叉勾起尸体时手在发抖，"这是今晚接头的三个人。"
晟睿泽蹲下身翻找口袋，指尖触到半张浸水的照片。模糊的影像里，穿制服的男人抱着小女孩站在游乐园旋转木马前。他瞳孔骤然收缩，认出那是十五年前的自己。
男人突然剧烈咳嗽，一团血沫落在晟睿泽手背上。他抬头时对上对方充血的眼睛："你早知道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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