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在铁皮墙上映出晃动的影子。晟睿泽的手指深深掐进照片边缘，火苗舔舐焦痕时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夜枭墨镜反光里仓库顶灯的轮廓愈发清晰，和十五年前那个暴雨夜车库门缝透出的火光重叠。
金属扣硌着掌心。他盯着皮带内侧模糊编号，喉结滚动时尝到舌尖铁锈味——和仓库死者紧攥警徽时完全一致的味道。拇指无意识摩挲皮带边缘，突然发现某处锈迹下藏着弹孔痕迹，像是从枪口喷出的火焰直接烙在皮革上。
记忆闪回训练场。李悦拂去他肩头花瓣的动作轻柔得反常，指甲缝里的红土却在夕阳下泛着诡异光泽。他猛地扯开衣领，警徽边缘硌着胸口发疼，就像她收藏那枚锯齿缺口正抵住自己心脏。
打火机点燃保险箱文件边角时，火光暴露出夹层里的儿童票根。泛潮的纸面上，用口红画的哭脸正在融化，像极了游乐园旋转木马旁偷看他们父子的小女孩表情。那女孩此刻就躺在他手机相册里，穿着运动服低头整理背包，后颈新月形疤痕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东南方向有船。"
快艇引擎轰鸣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男人掏出手枪时被晟睿泽按住手腕："等等。""你什么意思？""看看死者口袋。"浪花扑上甲板，尸体胸前焦黑弹孔和仓库死者伤口完全相同。鱼叉勾起尸体时，那人胸前挂着的银链缠住晟睿泽手指——是条断成两截的儿童手链。
货柜顶端穆远舟驼色大衣下摆消失时，晟睿泽扯开衣领摸到警徽缺口。他想起下午训练场李悦指甲缝里的红土，在夕阳下泛着诡异光泽。渔屋铁皮墙在夜风中震颤，手机震动弹出她的消息："训练辛苦了"配图是空荡篮球场座椅。
火焰吞噬处显现出更清晰的影像——穿制服的晟达抱着五岁的他站在游乐园旋转木马前。画面切回十五年前：暴雨夜车库门缝透出火光。年幼的晟睿泽踮脚想看铁桶里燃烧的纸片。晟达猛推他进门时表情阴鸷："不该看的别看"。火苗映出晟达扭曲的影子，和照片中抱着自己的笑脸重叠。
"你真的要走？"
林清的声音突然刺破回忆。晟睿泽抬头看向窗外，海雾吞没了最后一颗启明星。他摸出备用SIM卡插入手机，通讯录最深处的加密号码在指尖停顿。拨号键按下瞬间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远处集装箱缝隙漏进来的浪涛声。
铁皮屋陷入死寂。远处传来海鸥叫声，像是某种神秘的回应。晟睿泽盯着手机信号格缓慢填满，听见自己后槽牙碾碎的声响。
"我想知道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脚步声。晟睿泽熄灭煤油灯，手指搭上裤袋里的消音器。黑暗中，铁皮墙震颤声里混入布料摩擦。他贴着墙面移动，瞥见地上散落的空白纸片——保险箱文件里本该藏着的关键证据不翼而飞。
晟睿泽的手指在拨号键上方悬停，汗水顺着虎口滑落。窗外海雾涌动，像无数只潮湿的手拍打铁皮墙。他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清晰，混着远处浪涛声像是某种倒计时。
手机突然震动。加密号码对话框弹出："信号不稳定，换个安全地点联系"。
他猛地扯开衣领，警徽缺口硌得胸口发疼。十五年前旋转木马前的画面突然扭曲变形——记忆里父亲抱着他挑选气球，现在却看见晟达另一只手藏在身后，指节沾着暗红。那不是夕阳照耀，是火光从仓库门缝漏出来的血色。
铁皮屋外传来布料摩擦声。晟睿泽熄灭煤油灯，黑暗中贴着墙面移动。他的鞋尖踢到保险箱边沿，金属碰撞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文件散落的声响里，脚步声突然加速离去。
手指摸到裤袋里的消音器时，手机再次震动。李悦的消息框接连弹出三条未读提示，发送时间精确到秒：03:47、03:48、03:49。最后一条配图变了，篮球场座椅变成训练场监控截图——画面里他正弯腰系鞋带，李悦站在背后三米处，右手藏在运动服口袋。
晟睿泽抓起桌上的打火机，火苗窜起瞬间照亮保险箱底部。泛黄的儿童医院诊断书右下角，用铅笔写着"药物过敏记录"。他的名字后面跟着括号，里面是另一个陌生的名字。
门外的脚步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货柜区传来的金属刮擦声，和十五年前车库门轴转动的声响一模一样。晟睿泽摸出备用枪支，却发现弹夹是空的。他转身时踢翻了铁盒，泛潮的儿童票根飘落在地，哭脸口红印正在融化。
打火机火苗突然熄灭。黑暗中，他听见自己后槽牙碾碎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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