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心

程淮安停下脚步，转身面向魏南枝。

他想起刚才宴会上黎光提起女孩时眼里颇感兴趣的眼神，镜片后的目光难得严肃：

程淮安教授南枝，你迟早要面对这些。

程淮安教授男人的目光会越过你的学识，首先落在你的外表上。

程淮安教授老师希望你那时是理智的，是有能力保护你自己的。

魏南枝怔住了。

这样直白的对话，不该发生在师生之间，可教授眼中的关切让她明白，这是一个长辈最朴实的担忧。

她回答的声音清脆而坚定：

魏南枝教授放心，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魏南枝我只想做我自己喜欢的研究，简简单单地生活。

程淮安拍拍她肩膀，没再说什么。心想这孩子是个清醒的。

回到学校，程淮安送她回宿舍楼。直到看见宿舍楼下等待的胡明昊，他才又笑起来：

程淮安教授那小伙子不错，对你挺上心的。

程淮安以为胡明昊是她的追求者，心想还是这样年轻简单的帅小伙儿适合南枝，小黎那样的年龄确实有点大了，心思也复杂。

魏南枝急忙解释：

魏南枝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您可别把人家吓跑了。

程淮安教授还是朋友啊？

程教授遗憾地摇头，像个操心儿女婚事的老父亲：

程淮安教授你这不行啊南枝，优秀的男生要早点抓住。

程淮安教授别和我一样，到三十多岁了才娶到你师母。

————

操场的橡胶跑道散发着白日积蓄的余温，混合着青草和塑胶的气味。

魏南枝接过胡明昊递来的冰镇汽水，拧开瓶盖后起泡争先恐后地涌出。

魏南枝你室友呢？不是说请吃饭吗？

胡明昊被我打发去图书馆了，那小子见到你，话都说不利索。

他仰头灌了口汽水，喉结上下滚动：

胡明昊案子分析得怎么样了？

魏南枝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夜风拂过草坪，带来远处吉他声和欢笑。魏南枝望着跑道上挥汗如雨的身影，突然说：

魏南枝有时候觉得，我们像活在两个世界。

胡明昊嗯？

她指向嬉闹的人群。

魏南枝那些人，他们的烦恼可能是约会、考试、实习。而我……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胡明昊静静看着她被路灯镀上金边的侧脸，认识四年，他很熟悉南枝枝的这种状态。每当她陷入思考，就像孤立了整个世界，把自己关在一个透明的罩子里。

他觉得这时候需要转移她的思绪。

胡明昊你知道我为什么学法律吗？

魏南枝摇摇头。他们之间有种默契，从不过问彼此的过去。

胡明昊初中时，我们家属院不远处开了间黑网吧，老板让未成年人通宵，还放高利贷。

胡明昊有个初三的学长，跳楼了。

魏南枝呼吸一滞。夜风突然变得冰凉，吹得她手臂上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胡明昊抬头望着星空，像是陷在了回忆里。

胡明昊后来才知道，那家网吧没有任何执照。

胡明昊当时我就想，如果有人早点儿发现，如果有人懂法……

夜风捎来玉兰花的香气。

魏南枝轻轻碰了碰他的汽水瓶，换她来安慰他了：

魏南枝所以，我们才要成为那个‘有的人’。

胡明昊哈哈笑出声，眼角弯成月牙：

胡明昊敬未来的大律师和大学者。

魏南枝敬自己。

魏南枝抿了口汽水，甜涩的气泡在舌尖炸开。

远处，国贸三期的灯光依然明亮。虽然目前的她对未来还充满疑惑，还没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但在这一刻，两个年轻人只是坐在操场上，分享着三块钱的汽水，和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