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海州市的天空，挂着五块巨大的“疤”。

秦之玄黑，汉之赤红，唐之金黄，明之湛蓝，新之灰白。

五片历史天幕，像凝固的颜料，永恒地涂抹在摩天大楼之上。市民们早已见怪不怪，该挤地铁的挤地铁，该刷手机的刷手机。

直到今天早上，城市新闻APP推送里，一条不起眼的消息滑过：“城市边缘‘灰雾’现象活跃，请市民勿近。”

……

“苏文先生吗？”

市图书馆，古籍修复室。苏文戴着白手套，正对着一卷《秦律》摹本出神。电话里的女声冰冷。

“请于上午十点，到天幕路一号会议中心。您对‘秦幕’的能量感知，已被记录在案。”

苏文心里咯噔一下。他能模糊感应到那片黑色天幕的能量流动，这是他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对方是谁？

……

“铁拳”搏击俱乐部，汗水飞溅。

刘铮一记重拳将沙袋打得剧烈摇晃，手机在角落里震动。他抓起，喘着粗气：“谁？”

“天幕路一号，十点。有‘行动’等你。”对方言简意赅。

行动？刘铮舔了舔牙齿，骨子里某种好斗的因子被唤醒了。

……

混搭风的工作室里，李乾戴着耳机，摇头晃脑地调试着一首融合了突厥风旋律和重低音的电音。

“李乾先生？”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您的频率与‘唐幕’共鸣。天幕路一号，我们提供……极致的体验。”

李乾撇嘴：“嘁，老套。”手指却诚实地暂停了音乐。

……

社区办公室里，朱铭一丝不苟地审核着报表，袖口挽得整齐。

“朱铭先生，鉴于您的组织能力与对‘明幕’的潜在亲和，邀请您参与跨部门协作会议。天幕路一号，请准时。”

朱铭放下电话，下意识地整了整本就笔挺的衬衫领口。责任，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

市博物馆，藏品库房深处。

王临脸色苍白，戴着放大镜，小心翼翼地用毛刷清理一块刻满诡异符号的骨片。电话铃声吓得他一哆嗦。

“王临。”对面的声音毫无感情，“天幕路一号，十点。你的研究，触及了禁忌。”

电话挂断，王临的手还在抖。禁忌？他只想躲起来，研究这些没人要的古物而已。

……

上午十点，天幕路一号会议中心，三号厅。

冰冷的白光，巨大的金属长桌，五把孤零零的椅子。

气氛僵得能结冰。

刘铮双手抱胸靠在墙边，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其他人：“搞什么鬼？”

李乾瘫在椅子上，手机游戏音效开得震天响，嘴里还叼着根没点燃的电子烟。

朱铭选了个主位正襟危坐，目光沉稳地评估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苏文安静地坐在一旁，对朱铭微微颔首，随即默默观察着这个过于简洁的房间。

王临缩在最角落的阴影里，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里。

“人到齐了。”

毫无预兆，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房间回荡。桌面中央投射出蓝色光幕，一个不断变换形状的光球浮现。

“我是系统006，文明延续协议执行单元。”

五人脸色微变。

“你们是被选中的‘适配者’，核心频率与上空历史天幕共鸣。”

苏文推了推眼镜，刘铮站直了身体，李乾终于放下了手机，朱铭眉头紧锁，王临把头埋得更低。

“共鸣？什么意思？”苏文谨慎地问。

“意味着你们能感知并引导天幕之力。而我们的世界，正面临‘历史虚无’的侵蚀。”

光幕画面一变，显示出城市边缘的景象——一片死寂的灰色雾霭，正缓慢地吞噬着一切。它不是摧毁建筑，而是掠过之后，草地失去生机，墙壁上的涂鸦变得空白，仿佛所有的“历史”和“意义”都被抹去，只留下空洞的物质外壳。

一股寒意，瞬间窜上五人的脊梁。

“我们的任务，是建立‘文明屏障’，抵抗虚无。你们五人，是钥匙。”

“开什么国际玩笑！”刘铮猛地捶了一下桌子，“让我们去对抗那种鬼东西？凭什么？”

“并非玩笑。”006的语调毫无波澜，“苏文的秩序亲和，刘铮的破坏与守护本能，李乾的情绪感染力，朱铭的统筹力，王临的信息破译敏锐……这些，都与天幕特质吻合。”

它精准地剖开了每个人心底最深处、自己都未必清晰的特质。

李乾吹了个口哨：“哇哦，听上去很酷，但……关我屁事？”

“我需要你们立刻进行第一次协同实践。”006无视了抱怨，光幕锁定地图上一个闪烁的红点，“目标区域，小规模虚无侵蚀，威胁等级：低。最佳实践机会。”

“现在？我们连彼此名字都叫不全！”朱铭试图理性沟通，“我认为需要详细的计划和培训……”

王临在角落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那灰雾……到底是什么……”

他们的声音被冰冷的倒计时打断。

“命令，而非商议。传送启动，60，59，58……”

会议室内死寂。陌生的同伴，莫名的系统，恐怖的敌人，强制的任务。五双眼睛互相扫视，充满了不信任、抗拒和一丝被强行捆绑的绝望。

“……3，2，1。”

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空间扭曲的感觉猛地袭来！

……

“呕——”

强烈的眩晕感过后，五人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废弃的工业区。荒草蔓生，锈蚀的管道横陈。

而前方几十米外，那片在影像里见过的灰色雾霭，正如同活着的潮水，带着令人心智冻结的死寂，向他们缓缓涌来。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万物终结的空洞感。

刘铮下意识地踏前一步，肌肉绷紧。苏文脸色发白，却强撑着站稳。朱铭快速扫视环境，寻找可利用的地形。李乾收起了玩世不恭，眼神里第一次露出凝重。

王临浑身发抖，几乎要瘫软在地。

那灰雾，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