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黎书踩着一双趿拉板，举着个手电筒蹲在梨园奶茶店后门的垃圾桶旁，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垃圾桶里的奶茶杯被他扒拉得东倒西歪，昨天卖剩的珍珠顺着袋口滚出来，黏了他一裤脚，他浑然不觉，嘴里还念念有词：“根据‘垃圾桶卧底行为守则’第三条，卧底必然会在凌晨处理加密情报，今天我指定能把你揪出来！”
“老板，你再扒拉下去，环卫工大爷该以为咱们店在搞垃圾分类诈骗了。”唐宁叼着根没拆封的吸管，倚在门框上笑得直不起腰。她穿着店里统一的牛油果绿围裙，头发用根奶茶吸管随意挽着，露出的手腕上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草莓酱——那是今早调试新品“草莓麻薯爆爆珠”时留下的“战损”。
黎书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直直打在唐宁脸上，吓得她差点把吸管咽下去。“唐调剂师，”黎书一本正经地凑近，鼻子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我观察你三天了，你每次调奶茶都要往雪克杯里加三勺糖，比标准多半勺，这绝对是卧底暗号！”
唐宁眨眨眼，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本：“老板，这是我上周提交的‘嗜糖星人特调申请’，你当时批了‘同意，别让客人喝出糖尿病’，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奶茶杯。”她把本子递到黎书面前，那页纸上果然有个用马克笔涂得黑乎乎的“奶茶杯”，旁边还有黎书龙飞凤舞的签名。
黎书盯着签名看了半天，梗着脖子嘴硬：“那…那也不能排除你用暗号掩盖暗号的可能！”话音刚落，店里传来“哗啦”一声，紧接着是原落细若蚊蝇的道歉声。两人对视一眼，拔腿就往店里冲。
只见原落站在操作台前，脸色苍白得像张宣纸，面前的料理台撒了一地红豆，她手里还攥着个翻倒的量杯，身子晃了晃，眼看就要往下倒。唐宁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她。吓得黎书声音都变了调：“祖宗！你这是第几次带病上班了？上次你晕在封口机前，我差点以为要给你办‘奶茶店限定葬礼’，用珍珠当花圈！”
原落虚弱地笑了笑，声音细得像蚊子叫：“老板，我就是有点低血糖，吃块糖就好…这周的兼职工资还没结，我想多干会儿…”
“结什么工资！现在就给我回学校躺着！”黎书不由分说，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原落身上，又从抽屉里翻出一堆零食塞进她包里，“江恒！江恒在哪？！”
“来了来了！”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江恒骑着他那辆擦得锃亮的电动车冲了进来，他穿着印着“梨园奶茶，准时必达”的蓝色马甲，手里还提着个印着店标的保温袋，“老板，我刚去给三中的学生送早餐奶茶，提前了两分钟到，现在过来待命！”
“把原落送回学校，”黎书把原落扶到电动车旁，又掏出五十块钱塞给江恒，“路上给她买杯热可可，必须是全糖，少一口糖你就别回来当外卖员了，改当我的‘卧底诱饵’！”江恒严肃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扶原落坐稳，电动车稳稳地驶了出去，车后座还传来他的声音：“原落同学，抓稳了，我保证五分钟内到学校，误差不超过十秒！”
唐宁看着两人的背影，笑得直拍大腿：“老板，你这‘抓卧底’大业，今天又要因为原落的‘脆皮体质’暂停了？”
黎书叹了口气，刚要说话，就听见操作区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天花板上的灯泡都晃了晃。两人扭头一看，只见孟楠站在雪克杯旁，手里捏着个变形的杯底，地上散落着玻璃碎片和柠檬水，他那张微胖的脸涨得通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里还紧紧攥着个粉色的兔子挂件——那是他昨天刚买的，挂在围裙上，跟他那一米九的个头、满身的肌肉格格不入。
“对…对不起老板，”孟楠挠了挠头，声音瓮声瓮气，“今天的柠檬水太‘叛逆’了，我一使劲就…就把杯子打爆了。”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两张皱巴巴的二十块钱，“这是赔雪克杯的钱，从我工资里扣也行。”
黎书还没来得及说话，收银台那边传来金小晓的声音：“孟楠哥，你这月都打爆三个雪克杯了，再这么下去，你工资都不够赔杯子的，要不你跟我学学，把钱掰成八瓣花？”金小晓穿着粉色的收银服，手里拿着个计算器，噼里啪啦地按着，“我昨天买早饭，就花了一块五，还是跟卖包子的大爷砍了五毛钱价才买的。”
孟楠脸更红了，刚要说话，宫长明端着一杯调好的奶茶走了过来。他长得眉清目秀，眼尾微微上挑，穿着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细白，乍一看像从古装剧里走出来的贵公子，可一开口就破了功：“我说孟楠大兄弟，你这哪是暴打柠檬水啊，你这是跟雪克杯‘约架’呢？人家杯子招你惹你了，你把人打得‘粉身碎骨’，对得起你围裙上那只小兔子吗？”
他这话一说完，店里顿时笑成一片。唐宁笑得直拍桌子，黎书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抓卧底的严肃劲儿早就没了。宫长明还在那儿滔滔不绝：“要我说，你这力气要是没处使，就去帮孙苋喂门口的流浪猫，孙苋那家伙，昨天把猫抱在怀里rua，猫都快被他rua得打呼噜打缺氧了，你去搭把手，还能让猫体验体验‘猛男式温柔’。”
正说着，孙苋从后门走了进来。他今天穿了件宽松的碎花衬衫，长发用根黑色发带束在脑后，眼尾带着点慵懒的笑意，路过孟楠身边时，顺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声音又软又糯，分不清是男是女：“别听宫长明瞎掰，我的猫可喜欢你了，上次你给它们买的粉色猫抓板，它们现在还天天趴在上面睡觉呢。”他说着，怀里的几只小猫探出头，冲着孟楠“喵喵”叫了两声，像是在附和。
孟楠的脸瞬间从通红变成了粉红，挠着头嘿嘿直笑，手里的粉色兔子挂件捏得更紧了。
就在这时，谢咏翊叼着根棒棒糖跑了过来，他穿着件黄色的小熊卫衣，扎着个小揪揪，看起来像个高中生，可说话却透着股让人安心的劲儿：“老板，原落小同学那边江恒哥已经发消息了，安全到宿舍了，还说宿管阿姨给她煮了红糖水呢。”他说着，把手里的棒棒糖递给黎书，“老板，吃根草莓味的，甜丝丝的，就不想抓卧底啦。”
黎书接过棒棒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嘴里散开，他看着店里吵吵闹闹的一群人：唐宁在跟宫长明比拼谁调的奶茶更“上头”，金小晓在给孟楠算“如何用最少的钱买最多的雪克杯”，孙苋在逗怀里的小猫，谢咏翊在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
“行吧，”他清了清嗓子，假装严肃地说，“今天的‘抓卧底行动’暂时中止，等原落回来再继续。不过唐宁，你那半勺糖的事儿，我还没查完，别想蒙混过关！”
唐宁冲他做了个鬼脸，举起雪克杯晃了晃：“老板，有本事你就来查，要是查不出来，你就得请我们全店喝奶茶，全糖加双倍珍珠！”
“没问题！”黎书拍着胸脯，心里却嘀咕：其实有没有卧底好像也不重要，有这群活宝在，梨园奶茶店天天都这么热闹，比抓卧底有意思多了。
这时，周舒瑶端着一盘刚洗好的水果走了过来，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说话也细声细气：“老板，唐宁姐，大家忙了一早上，吃点水果吧。我刚才看原落姐的包里没带退烧药，已经在网上给她买了，预计下午就能送到宿舍。”
黎书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舒瑶，还是你细心。行，下午我再给原落打个电话，让她好好休息。”
阳光透过奶茶店的玻璃窗洒进来，落在每个人的脸上，空气中弥漫着奶茶的甜香和水果的清新。黎书看着眼前的场景，突然觉得，就算真有卧底，大概也会被这梨园奶茶店的热闹和温暖“策反”吧。他舔了舔嘴里的棒棒糖，决定明天继续蹲垃圾桶——不为抓卧底，就为看看能不能捡到被风吹来的、属于这小店里的快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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