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承乾宫的婢子和奴才们永远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忙了两个月的涓宁眼下已开始有了乌青，短短时日便没了往日的朝气。

天色仍蒙着一层灰，未褪去墨色，涓宁便蹑手蹑脚地从硬板床上起身，她的动作极缓，生怕弄出半点声响又惹得莲凤繁春她们不快。她摸索着找到自己铜盆简单洗了个脸便出去了。

冬天真遭罪呀，做永小主的婢子更遭罪。涓宁倒吸了一口气，感觉呼出来的都透着一股寒凉。冷风一吹，她的身子冻得发颤，她拢了拢袖口，可冷风却还是一个劲地往里钻。

她赶忙加急了脚步，一来是想快点入屋避了这寒气，二来是怕永小主一醒感到一丝凉气就要动怒，对他们发难了。

永小主位份不高，但定的规矩可一点不少。像是这么冷的天，她要在熏香的环境中舒舒服服地醒来。醒来时必要饮上一碗热羹汤，不仅汤要热，碗也要是温的。这温度摸上去自然得恰到好处，用火温过的碗那可是万万不可的。

涓宁试过许多种方式，结果总是被永小主诸多挑剔，她和雪之、青柳最后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索性用自己的身子捂热。

所以她们要早早地来到偏殿，靠近暖炉先焐热自己，然后再将碗塞到衣服里，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焐热。那冰冷冷的瓷器紧贴着涓宁的皮肤，那股凉渗在她的皮上，又浸入她的骨头缝里。要不是永小主对这个法子甚是满意，她们断然不会去受这份苦。

涓宁冷得牙齿打战，与雪之、青柳三人紧靠在一起，待时候差不多，其中一人开始准备早饭，熬好热腾腾的羹汤先放在一个大瓷盆中，待汤凉得差不多了，再盛到她们捂热的瓷碗中。估摸着这个时候永小主差不多醒了，涓宁才小心翼翼地将羹汤端到永小主床边。

永小主小口抿了一下，慢悠悠地开口：“味道还是那么平平无奇，你们做奴才的日后要好心专研才是。"讲罢便随意将碗放在旁边的柜子上。

"平平无奇？她知不知道奴才们每天为了这碗羹汤耗费了多少心力"涓宁内心狂骂起来，口上却恭敬地回了句"是"

涓宁小心翼翼地扶永小主起身，给她穿好旗装，再给她梳上小两把头。涓宁捋着她的青丝每一个动作都很轻很轻，生怕弄疼了她。妆台上镜中映出主仆两人脸，一个面若桃花，容色姣好；一个面色苍白，血气不足；永小主看着这镜中的对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悠悠开口道："这奴才相就是奴才相，瞧下你蔫得跟个草似的，不用问都知道你是个奴才。"她摆弄着皇上赏的红玛瑙戒指，口中满是不屑！

"小主国色天香，天生丽质，岂是奴婢可以比的。"涓宁强压心中不适谄媚道。

永小主闻言却无半分满意，居然无缘无故发起火来，拿起戒指怒骂道"你个没有眼力见的奴才，看不出我今日想戴这个么？给我戴上，待我用完膳后随我去豫妃那儿走一遭。”

涓宁喏喏应了，双手颤抖地把戒指给她戴上，手心满是汗，只觉得那戒指的红艳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