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地上，膝盖压着碎玻璃。尘埃在月光下翻滚，像是某种诡异的星河。
手术室里死气沉沉。墙纸剥落得厉害，露出底下泛黄的报纸。我勉强撑起身子，指尖碰到铁质器械台。冰凉刺骨，还带着锈迹斑驳的触感。
"影后沈青霓神秘怀孕......"
我盯着那几个字，喉咙发紧。手指不自觉地抽搐起来，银线从指缝溢出，在空中轻轻颤动。
地上散落着病历本。我弯腰捡起来，封皮上印着"织梦计划临床记录"。字迹已经褪色，但还能看清里面用红笔划下的句子："梦境移植成功率97.3%，唯独林昭成功觉醒。"
我攥紧病历本，指甲陷进纸张。那些字像钉子一样扎进眼睛。银线突然绷紧，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
无影灯突然亮了。
惨白的光束打在墙上，照出那个挂着的档案袋。我一步步走过去，金属挂钩刮擦墙壁的声音刺耳至极。
档案袋很旧，烫金编号正在剥落。我伸手取下，灰尘扑面而来。
第一页是照片。
沈青霓躺在产床上，腹部隆起却戴着呼吸面罩。她的手指搭在肚子上，无名指上的婚戒清晰可见。我认得那个戒指——和养父书房里收藏的一模一样。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实验日志里写着："沈青霓坚持足月生产，以生命为代价完成梦境嫁接。林昭体内植入银线具有记忆存储功能。"
我扯开袖子，手臂上没有针孔，只有银线在皮肤下游走。那些线此刻剧烈震动，几乎要从我身体里挣脱出来。
一张泛黄的照片从夹层滑落。穿病号服的沈青霓抱着婴儿微笑，窗外正是这座手术室。她脸色苍白，怀里婴儿却红润可爱。
DNA检测报告上，我和沈青霓的样本对比图显示99.9%匹配度。红笔圈注："非生物学传承，而是意识重构。"
我猛地站起身，撞倒了身后的恒温箱。玻璃罩裂痕遍布，里面什么都没有。
"你以为银线是天赋？"
声音从身后传来。
墨先生穿着黑色西装走进来，白大褂不知何时已经换掉。他摘下根本不存在的面具，露出与我相似的下颌线条。
"那是缝合你灵魂的手术线！"
我甩出银线刺向他，却穿过虚空。墨先生伸手抚摸我僵硬的脸："每次否定我，都是在否定你自己。"
他举起一张老照片。穿白大褂的养父抱着婴儿做实验，标注日期是我记忆中的"被收养前两年"。
"沈青霓剖腹产下的是死胎，"他的声音温柔得可怕，"我们用七天时间把她的梦塞进你身体。"
怀表在我胸前震动，频率和心跳同步，震得肋骨发麻。
"闭嘴！"我嘶吼。
"你听到的怀表滴答声，其实是当年保温箱的心跳监测仪。"
我扑向他，银线暴起。可他像烟雾般消散，只留下一句话在耳边回荡："你以为那些银线是天赋？梦之子不过是被缝合的记忆拼布。"
门突然被踹开。
苏挽音冲进来时，我正跪在地上。她手里攥着份文件，封面上烫金字体清晰可见："织梦计划·第二阶段——意识永生工程。"
"住手！"沈青霓的声音突然响起。她站在一面蒙尘的全身镜中，身影模糊，"你想成为什么就由不得你选择！"
我深吸一口气，主动伸手触碰镜面。水波般的涟漪荡开。
婴儿的啼哭声突然响起。
"等等！"苏挽音抓住我的手腕。她指尖冰冷，却异常坚定。
我转头看着她。月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亮她微微发抖的手指。她的瞳孔闪过复杂神色，像是震惊、怜悯，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将银线缠上手腕，看着窗外渐远的墨先生背影："我不再是任何人的容器。"
手术室里的灯光忽明忽暗。飘落的实验报告被穿堂风掀起，某页角落有行小字被月光照亮：
"备用方案：若01号失控，则启用双生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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