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吞没我的瞬间,我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不是剧烈的鼓动,而是像钟摆一样,一格一格地敲打在耳膜上。我下坠,但感受不到重力。四周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某种尖锐的静默包裹着我。
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掌心传来刺痛。我低头看去,银线从指尖延伸出去,在虚空中划出细碎的光痕。那些线还在震颤,像是感应到某种威胁。
我漂浮在这片纯白中,缓慢旋转。渐渐地,我看清了周围的东西:断裂的舞台吊灯,半截红裙的布料,还有缠满银线的破碎镜框。它们悬浮在空中,彼此之间隔着诡异的距离,像是被定格的回忆。
"记住,真正的织梦者能改写梦……"
养父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我猛地转头,却什么都没看见。只有一阵婴儿的啼哭从四面八方涌来,紧接着是手术器械碰撞的冰冷声响。
我捂住耳朵,指甲几乎抠进皮肤。这些声音不该出现在这里。这不是现实,也不是普通的梦境。这是……
"终于见面了,'容器姐姐'。"
一个和我完全相同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头,看见她从白光中凝结而出。皮肤流淌着液态银光,眼眸冰冷如机械。她的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弧度:"你连自己是谁都不敢承认。而我才是真正的梦之子,承载着沈青霓全部梦境记忆。"
她的银线破体而出,如同蛛网般向我袭来。我本能地后退,却被其中一条缠住脖颈。窒息感瞬间袭来,我挣扎着抓住那根线,指腹感受到它冰冷的触感。
就在这时,记忆开始闪回。
孤儿院的夜晚,我蜷缩在角落里,膝盖上一道新鲜的伤疤渗出血珠。养父蹲在我面前,用银线缝合伤口,轻声说:"记住,这不是普通的线,是梦的碎片。你要学会掌控它。"
剧院大火的现场,红色帷幕在火焰中燃烧,沈青霓的身影在浓烟中若隐若现。我跪在火场边缘,双手被烫伤,却死死抓住地上一块镜片。镜中映出的是我自己,还是她?
手术台上,我睁开眼睛,胸口插满银线,呼吸困难。墨先生站在床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被编织出来的梦。"
"不……"
我咬紧牙关,试图挣脱银线的束缚。可越是挣扎,那条线就越勒越紧。我能感觉到皮肤正在破裂,血珠顺着线滑落,在白光中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泽。
"你的银线只是缝合伤口的手术线,"双生体的声音再次响起,"而我的银线是编织梦境的织机。"
她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脏上。她的银线越来越多,将我彻底缠住,勒得我喘不过气。我垂下头,视线模糊,意识也开始涣散。
"放弃吧,"她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冰冷的指尖贴着我的皮肤,"你不过是他人意志的投影。"
"林昭!"
一声呼唤穿透白光,是沈青霓的声音。她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仿佛就在我耳边低语。
"记住你第一次掌控梦境的时刻……"
记忆突然涌入脑海。
十四岁的雨夜,我在破旧的房间里醒来,养父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他握住我的手腕,注入一根银线:"今晚,你要学会掌控自己的梦。"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那一刻,房间里的空气开始流动,窗外的雨滴在空中凝固。我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它在我的掌心绽放出银色光芒。
"不是所有梦都需要解释,"养父低声说,"有些梦只需要勇气去完成。"
我猛然睁开眼,银线从我体内爆发出来,缠绕全身,凝聚成一把流动的梦境之刃。剑柄上浮现出沈青霓的印记,那是她留给我最后的礼物。
双生体瞳孔微缩,银线疯狂甩动:"不可能!那些记忆明明是我的!"
"记忆或许可以复制,"我缓缓举起剑,指向她,"但没人能偷走我感受梦的方式。"
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冷漠,而是震惊与愤怒。她抬手,银线如狂风骤雨般袭来。
我迎上去,梦境之刃劈开白光,留下一道裂痕。
远处,墨先生的身影晃动着,声音带着困惑:"终于要面对了吗,我被抛弃的那部分……"
我冲向双生体,银刃直指她的心口。在对冲的瞬间,我轻声呢喃:"这一次,由我来决定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