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吞没了一切。\
警报声像一把钝刀在耳边来回拉扯，天花板不断掉下碎石块，砸在防弹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站在控制台前，手指悬在红色按钮上方三秒，指尖微微发抖。那些画面——九十九次轮回的记忆碎片——在我脑海中闪现：火灾、车祸、坠楼、冰冷的手术台……每一次都以我的死亡收场。
“林晚！”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是江临川。他的声音穿过厚厚的铁门，在地下室回荡，“不要按！停下！我求你！”
我没动，手指依旧悬着。
黑猫跃上操作台，尾巴扫过终端接口，数据流如蓝色溪水般注入系统。屏幕闪烁了一下，紧接着弹出新选项：“保留记忆重置/完全清除”。
我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情感变量异常波动，启动自毁程序。”机械女声响起，同时所有显示屏同时亮起，画面快速切换，播放着九十九世的死亡记录。
“不！”门外的声音更大了，江临川开始砸门，金属撞击声混杂着他的怒吼，“林晚！别做傻事！”
我没回头。
我把母亲的照片撕成两半，将碎片塞进防护服内袋。指尖触碰到照片背面时，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纸面上——是泪，是我的。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按钮。
警报声瞬间转为尖锐的悲鸣，通风口喷出淡粉色气体，是记忆消除剂。天花板裂开一道道缝隙，墙壁开始渗出淡紫色雾气。
“林晚！！”
我猛地转身，看见江临川的全息影像出现在屏幕中央。他穿着那件熟悉的白大褂，胸前的胸牌上写着“首席情感调控师”。
“你所谓的爱情，不过是预设的情感参数？”我冷笑，声音却微微颤抖。
“不是的，”他的影像卡顿了一下，眼神焦灼，“我们相遇的概率是99.97%，偏差值超过阈值就会触发重置……”
“所以每次车祸、火灾、坠楼都是你们安排的剧本？”我打断他，眼眶发热，“所以你一次次看着我死，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直到第九十九次，你突然产生了自主意识……”
“所以你们害怕了？”我逼近屏幕，咬牙，“害怕我不再按照你们的剧本走？”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但警报声淹没了他的话语。
我拔出U盘，插入备用端口，病毒程序开始运行。倒计时定格在00:00:01，整个空间剧烈震动，光影扭曲。
“林晚！”门外的声音变得疯狂，江临川用肩膀撞门，一下又一下，仿佛要把自己撞进去。
我走向那道白光，脚步坚定。
“这一世，我不再等你。”我轻声说，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泪水滑落。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
我回头，看见江临川冲进来，浑身湿透，头发贴在额头上，雨水顺着下巴滴在地上。他眼里全是惊慌和痛苦，伸手想要抓住我，却被升起的隔离防护罩拦住。
“晚晚！”他嘶喊，“不要走！让我陪着你！”
“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我。”我摇头，声音平静却带着决绝，“你看到的只是系统为你量身定制的林晚。”
“不是的！”他疯狂地捶打屏障，“我没有操控你，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你活着！”
“可我已经活了九十九次。”我缓缓后退，白光越来越近，“这次，我要为自己活一次。”
他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喉结滚动，声音哽咽：“对不起……我真的……真的舍不得你……”
黑猫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臂，发出一声低鸣。
我走入白光，身影逐渐透明，耳边只剩下江临川沙哑的呼唤和系统的倒计时音。
世界归于寂静。
地下室陷入彻底的黑暗。
警报停止，电弧熄灭，空气中的雾气散去，只剩下江临川跪坐在地上，雨水从门外渗进来，打湿了他的衣角。
黑猫轻轻跃到他肩上，低头蹭了蹭他的脸颊，然后化作一道蓝色数据流消失不见。
监控画面显示，现实中的江临川也开始消散。
手机自动发送信息：“LL01实验体脱离控制，申请紧急介入。”
地下室恢复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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