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奕恒走出“夜色”酒吧时,傍晚的风裹着街边花店飘来的玫瑰香气,却没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半分。左奇函那句“跟亲兄弟似的”像根细刺,扎在他心里,拔不出来,却又反复隐隐作痛。他把卫衣帽子拉得更低,遮住泛红的眼眶,双手插在口袋里,脚步慢吞吞地往家走,脑子里却全是张桂源的影子。
路过之前常去的便利店,玻璃门里暖黄的灯光映出货架上整齐的矿泉水。陈奕恒停下脚步,隔着玻璃往里望——以前他总在这里挑两瓶最冰的水,攥在手里快步往篮球场跑,生怕晚一步就错过张桂源打球的身影。那时候指尖的凉意混着心跳的热度,连等待都觉得是甜的。可现在,冰柜里的水依旧冒着寒气,他却没了走进去的勇气,只是站了几秒,就转身离开。
“都知道该放下了,还看什么。”他小声跟自己说,可脚步却不自觉地往篮球场的方向偏。远远地就听见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像极了以前他等张桂源时,那颗跳得发慌的心。他躲在街角的树后,偷偷往里面看,没看到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心里竟莫名松了口气,又空落落的——松的是不用再面对张桂源的冷漠,空的是连这点“能看见他”的念想,都没了着落。
回到家时,客厅里一片漆黑。爸妈又出差了,阿姨留的饭菜放在餐桌上,早就凉透了。陈奕恒没开灯,摸黑走进房间,把书包往地上一扔,就瘫倒在床上。黑暗里,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心脏“咚咚”的跳动——明明左奇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明明他也告诉自己要放下,可一安静下来,张桂源的样子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他想起第一次在酒吧遇见张桂源的场景:那人坐在吧台角落,指尖夹着烟,烟雾模糊了眉眼,却偏偏让他一眼就移不开;想起第一次送水时,张桂源皱着眉说“不用”,他却傻乎乎地第二天又揣着两瓶水去了篮球场;想起生日那天,他抱着手机等了一整夜,却没等到张桂源哪怕一句“生日快乐”;还有今天在走廊里看到的画面——张函瑞递水时,张桂源眼里藏不住的温柔,和摸对方头时的耐心,这些都是他从未得到过的。
眼泪不知不觉浸湿了枕头,陈奕恒把脸埋在被子里,小声地抽噎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掏心掏肺的喜欢,换不来张桂源一点回应;为什么张桂源能对张函瑞那么好,对他却只有一次次的拒绝。他甚至忍不住想,如果自己也和张函瑞一样,是从小就陪在张桂源身边的人,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哭累了,他迷迷糊糊地睡着,梦里竟又回到了篮球场。张桂源穿着黑色球服,额角沾着汗,看见他时没皱眉头,反而伸手接过了他递的水,还说了句“谢谢”。他开心得说不出话,刚想笑,却猛地醒了过来。窗外已经暗透了,房间里只有手机屏幕亮着微弱的光,他拿起手机点开和张桂源的对话框,那条“我以后不会再找你了”的消息还停在屏幕上方,下面依旧是一片空白。
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手指在输入框上悬了又悬,最终还是关掉了对话框。起身走到书桌前,他打开抽屉,里面放着之前给张桂源准备的小礼物:一个印着篮球图案的钥匙扣,是他跑了三家文具店才找到的;一本封面是星空的笔记本,因为张桂源偶尔会在酒吧角落写东西;还有一盒草莓味的糖果,他记得张桂源上次路过甜品店时,多看了一眼草莓蛋糕。这些东西他原本想在生日那天送出去,现在却只能安安静静地躺在抽屉里,成了没说出口的心事。
陈奕恒拿起那个钥匙扣,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想起张桂源打球时的样子——他投篮时会微微皱眉,进球后会轻轻扬一下嘴角,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滴时,连侧脸的线条都显得格外清晰。这些细节他记得比课本上的知识点还清楚,可现在想起来,却只剩满心的酸涩。他把钥匙扣放回抽屉,用力关上,像是要把所有关于张桂源的念想都锁在里面,可心里的牵挂,却怎么也关不住。
第二天去学校,陈奕恒特意提前了十分钟出门,绕了条远路避开可能遇见张桂源的那条街。走进教室时,陈浚铭已经到了,看见他就凑过来:“恒恒,你昨天去哪了?给你发消息你也没回。”
“没去哪,有点累,早早就睡了。”陈奕恒勉强笑了笑,把书包放在桌洞里。他不敢告诉陈浚铭,自己又去酒吧找了左奇函,更不敢说,他到现在还没放下张桂源。
陈浚铭看着他红肿的眼睛,皱了皱眉:“你又哭了?是不是还在想张桂源?我跟你说,他那种人根本不值得你这样……”
“我知道。”陈奕恒打断他,声音有点沙哑,“我已经在努力忘了。”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努力忘记”有多难。上课的时候,他盯着黑板,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窗外飘——以前他总在这个时候偷偷看张桂源的教室方向;课间操时,他站在队伍里,目光会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找那个黑色身影;就连去食堂吃饭,他都会习惯性地往张桂源常坐的那张桌子看一眼,哪怕那里早就空了。
下午有节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陈浚铭拉着他坐在操场边的树荫下。远处的篮球场上传来阵阵欢呼,陈奕恒不用看也知道,张桂源肯定在那里。他攥着衣角,指甲掐进掌心,强迫自己不回头,可耳朵却忍不住往篮球场的方向凑——他能听见篮球落地的声音,能听见男生们的打闹声,甚至能隐约分辨出张桂源的声音。
“恒恒,别看了。”陈浚铭拍了拍他的肩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见张函瑞拿着水走到张桂源身边,“你看他那样,根本不值得你惦记。”
陈奕恒猛地收回目光,低下头,眼眶又热了。他看到张桂源接过水时,指尖碰到了张函瑞的手,还笑着说了句什么,那样的温柔,他从来没见过。原来张桂源不是不会温柔,只是他的温柔,从来都不属于自己。
放学回家的路上,他又一次路过那家便利店。这一次他没停,径直走了过去,可心里的牵挂却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知道自己还没放下,还在期待着不可能的回应,可这份喜欢就像扎在心里的根,不是说拔就能拔的。
回到家,他坐在书桌前,打开那个放满礼物的抽屉,拿起那本星空笔记本。犹豫了很久,他还是在第一页写下了一行字:“张桂源,我好像还是没能放下你。”写完又觉得可笑,撕了那页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可心里的话,却怎么也扔不掉。
夜深了,陈奕恒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他知道自己不该再想张桂源,不该再抱着不切实际的期待,可那些关于张桂源的回忆,却像电影一样在脑子里反复播放。他甚至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没有在酒吧遇见张桂源,现在的自己会不会更开心?可转念又觉得,哪怕知道结果是这样,他好像还是会选择遇见——至少,他曾为了喜欢的人,勇敢过一次。
只是这份勇敢,现在成了散不去的牵挂,让他在每个夜晚,都忍不住想起那个叫张桂源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