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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铭和白婉宁被永宁侯府的护卫毫不客气地“请”出了大门，甚至可以说是被推搡着摔在了侯府门前的青石台阶下。

周围早有闻讯赶来围观的其他府邸的下人或路人，见状顿时指指点点，窃笑声和议论声毫不掩饰地传来。

“哟，这不是柳侍郎家的公子吗？怎么被侯府赶出来了？”

“看样子是求见祁大小姐不成，恼羞成怒了吧？”

“活该！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敢来侯府撒野！”

“旁边那个哭哭啼啼的是他表妹吧？真是……不知羞耻。”

柳思铭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他从小到大，凭借着一张好皮囊和能说会道的本事，向来无往不利，尤其是在女子面前。今日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祁佑薇那个贱人如此羞辱，还被像丢垃圾一样扔了出来！

他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精心维持的温文儒雅表象彻底破裂，眼底充满了怨毒和狰狞。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摔疼的膝盖和沾染了灰尘的衣袍，拉起还在嘤嘤哭泣的白婉宁，几乎是落荒而逃般钻进了停在不远处的自家马车。

“走！快走！”他一钻进车厢，就对着车夫厉声吼道，声音因愤怒而尖锐扭曲。

马车迅速驶离永宁侯府那条街，直到再也听不到身后的议论声，柳思铭才猛地一拳砸在车厢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祁！佑！薇！”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淬着毒液般的恨意，“你这个贱人！荡妇！竟敢如此对我！”

白婉宁被他狰狞的模样吓得止住了哭泣，怯生生地往后缩了缩，小声道：“表哥……你、你别生气……薇姐姐她……她或许真的是被逼的……”

“被逼的？”柳思铭猛地转过头，眼神凶狠地瞪着她，“你没看到她刚才那副嘴脸吗？冰冷、厌恶、高高在上！她根本就是攀上了安南王的高枝，看不起我了！这个嫌贫爱富的婊子！”

他越想越气，胸口剧烈起伏：“还有永宁侯那个老匹夫！当初若不是看他侯府的权势和那笔丰厚的嫁妆，我岂会去讨好他那个蠢钝如猪的女儿？如今眼看侯府不行了，就想一脚把我踢开，另寻靠山？做梦！”

白婉宁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和快意，但脸上依旧是一副柔弱担忧的样子：“可是……表哥，现在怎么办？祁姐姐她……好像铁了心要嫁给安南王了……我们……我们是不是没机会了？”

“机会？”柳思铭冷笑一声，眼中闪烁着阴鸷的光芒，“没了永宁侯府，不是还有安南王府吗？”

白婉宁一愣：“表哥的意思是？”

“祁佑薇那个蠢货，以前对我死心塌地，如今不过是一时被迷惑或者受了胁迫。只要让我找到机会接近她，我自有办法让她回心转意！”柳思铭自信满满地说道，尽管刚才祁佑薇的态度已经狠狠打了他的脸，但他仍固执地认为那只是表象，祁佑薇内心深处一定还爱着他。

“只要拿捏住了她，等她嫁入安南王府，岂不是……”他的脸上露出贪婪而阴险的笑容，“安南王的权势，可比那日薄西山的永宁侯府强多了！”

白婉宁心中一惊，随即涌上更大的嫉妒。表哥竟然还想着通过祁佑薇去掌控安南王府？那她呢？她怎么办？

但她不敢表露出来，只是附和道：“表哥英明。只是……那安南王似乎不好相与……”

“哼，一个武夫罢了，懂什么权谋算计？”柳思铭不屑地道，“只要掌控了祁佑薇，还怕找不到机会？”

他沉吟片刻，眼中凶光一闪：“不过，在此之前，得先给那个贱人一个教训！让她知道，得罪我柳思铭的下场！”

“表哥想怎么做？”白婉宁心中有些不安。

柳思铭凑近她，压低声音，阴恻恻地吩咐了几句。

白婉宁听得脸色发白，手指绞紧了帕子：“这……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被侯府或者安南王查出来……”

“怕什么？”柳思铭语气狠戾，“做得干净点，谁会知道？不过是个警告罢了，让她吃点苦头，知道怕了，以后才会乖乖听话！”

他拍了拍白婉宁的手背，语气又变得“温柔”起来：“婉宁，你放心，等我得了势，定不会亏待你。正妻之位，迟早是你的。”

白婉宁低下头，掩去眼中的复杂神色，细声细气地应道：“婉宁一切都听表哥的。”

马车在柳府后门停下，柳思铭和白婉宁悄悄下车，溜了进去，生怕被更多人看到他们的狼狈模样。

而他们并不知道，他们自以为隐秘的对话和计划，早已被潜伏在暗处的耳朵，听得一清二楚。

与此同时，安南王府，书房。

林衍正坐在书案后，听着侍卫统领秦斩的汇报。

秦斩将永宁侯府门前发生的一切，包括祁佑薇如何斥退柳思铭和白婉宁，说得一字不落，甚至连围观者的反应都描述得清清楚楚。

林衍面无表情地听着，指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直到秦斩说完，书房内陷入一片寂静。

良久，林衍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她……真是如此说的？从未心仪于柳思铭？”

“回王爷，千真万确。祁大小姐言辞犀利，态度决绝，当场揭穿了柳思铭的虚伪面目，并未给他留丝毫情面。”秦斩恭敬回道，心中也对那位传闻中痴恋柳公子的侯府千金刮目相看。这行事作风，可一点也不像是个只会哭哭啼啼的深闺小姐。

林衍敲击桌面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光。

他挥了挥手：“继续盯着柳思铭。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今日受此大辱，绝不会善罢甘休。若有异动，立刻来报。”

“是！”秦斩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书房内只剩下林衍一人。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望着窗外庭院中的景致。脑海中，却不期然地浮现出多年前，宫宴之上，那个躲在永宁侯身后，偷偷打量他，被他发现后立刻像受惊小鹿般红了脸躲开的小女孩的模样。

娇憨，天真，不谙世事。

与他这等在尸山血海中搏杀出来的人格格不入。

后来听闻她痴恋柳思铭，闹得满城风雨，他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一朵娇花，即将插在污秽的牛粪上。

此次回京，陛下明为犒赏，实为试探和牵制。局势微妙，他本不欲多生事端。但不知为何，在得知永宁侯府与柳家那摊子烂事，以及祁啸为女忧心忡忡后，他鬼使神差地派出了长史前去提亲。

或许是因为，永宁侯虽日渐式微，但在军中和清流中仍有余望，是一股可以争取的力量。

或许是因为，看不惯柳思铭那等小人得志的嘴脸。

又或许……还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念头。

他本以为会遭到拒绝，甚至已经做好了被祁大小姐厌恶的准备。

却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

而且，似乎还和传闻中的那个“恋爱脑”蠢小姐，不太一样。

今日她处置柳思铭的手段，干脆，利落，甚至带着点……狠劲。

这倒是有趣。

林衍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勾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然而，那弧度很快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厉。

柳思铭……若你真敢对她下手，那便是自寻死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