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翻开观测日志第三十七页时,指尖被纸页边缘的毛刺勾了下。这页记录着仙女座流星雨的数据,字迹却突然变得潦草——是苏晚的笔迹,墨团晕染处还留着滴泪痕的印子。
他凑近看,发现墨迹最浓的地方写着行小字:“林砚又跟我吵,说我漏记了三颗流星”。后面画了个哭脸,睫毛却翘得老高,像在赌气。
日志夹着片压平的三叶草,叶片边缘泛黄,茎上系着根细红绳。这是去年社团活动时,苏晚在草坪上捡的,她说“能带来好运,尤其是对总记错数据的笨蛋”。
林砚把三叶草夹回日志,转身去摸天文望远镜的调焦轮。金属轮上缠着圈蓝线,是苏晚换的,她说黑色原配太滑,“笨手笨脚的林砚肯定会调错焦距”。线结处还留着她咬过的齿痕——上次调焦时卡壳,她急得用牙扯过。
镜筒里映出他的影子,鬓角沾着点灰。这让他想起苏晚总爱拿湿巾追着他擦脸,“观测要专心,别总把自己弄得像刚从烟囱里爬出来”。湿巾的柠檬味,至今还能在镜筒缝隙里闻到。
资料架第三层晃了下,是苏晚藏的备用电池滚了出来。电池上贴着便利贴:“给林砚的,他总忘换电池,害得望远镜半路关机”。末尾画了只敲木鱼的小狗,旁边标着“笨蛋专用”。
他捡起电池,发现电量满格。这是她每周都会检查的“任务”,说“万一林砚突发奇想熬夜观测,总不能让他对着黑屏发呆”。现在电池还温着,像刚被人换过似的。
墙角的旧沙发上,搭着件洗得发白的社团外套。袖口绣着个小小的“晚”字,是苏晚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比任何标识都清楚。他记得她缝完后扎到手指,把血珠蹭在袖口,说“这样才独一无二”。
外套口袋里掉出张电影票根,是部老科幻片,放映时间是去年冬至。他突然想起,那天苏晚约他看电影,他却以“要整理星图”为由拒绝了。票根背面有她的字:“下次一定”。
林砚把票根抚平,夹进日志里苏晚画哭脸的那页。纸页沙沙响,像有人在耳边叹气。他走到星图前,发现猎户座的参宿四旁多了个红点——是苏晚用红笔补的,旁边写着“林砚总把它当成参宿七,标个点提醒”。
他拿起红笔,在红点旁画了个小小的箭头,指向正确的星位。笔尖悬停时,看到星图边缘有排极淡的铅笔字,是苏晚写的:“其实林砚记数据时,比谁都认真”。
窗外的月光爬上星图,把那些新旧笔迹照得透亮。林砚突然懂了,苏晚的“记仇”里藏着多少在意——她记得他漏记的流星,记得他总忘换的电池,记得他口是心非的拒绝,却从没真正怪过。
观测日志的最后一页是空白的,只在角落画了个未完成的星轨。林砚拿起笔,沿着那道弧线继续画,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很轻,像在回应某个迟到的约定。
当星轨最终闭合时,他在旁边写下:“已补全,下次不会再漏了”。字迹和苏晚的挤在一起,像两束终于交汇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