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小长假后的第一个周一，青澄中学的梧桐叶开始成片飘落，踩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许淮安刚走进教室，就看见陆景辞正趴在桌上睡觉，侧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
“景辞，醒醒，早读要开始了。”许淮安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指尖刚碰到布料，就感觉陆景辞的肩膀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陆景辞慢慢抬起头，眼底带着浓重的红血丝，脸色也比平时苍白。“没睡好？”许淮安递过保温杯，“我妈煮了红枣枸杞水，喝点暖暖身子。”
陆景辞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沉默着点了点头。假期里父亲又输了钱，回家后发了一通脾气，摔碎了不少东西，他躲在房间里一夜没敢睡，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合了会儿眼。这些话他没法对许淮安说，只能把所有情绪都藏在沉默里。
早读课上，陆景辞好几次差点睡着，脑袋不停往下点。许淮安看在眼里，悄悄从笔袋里掏出一根薄荷糖，趁老师转身写板书的间隙，从课桌缝里推了过去。陆景辞捏着糖，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感激，剥开糖纸含进嘴里，清凉的味道瞬间驱散了些许困意。
下午的物理课，老师让同桌互查实验报告。许淮安的报告写得有些潦草，被陆景辞用红笔圈出了好几个错误。“这里的公式写错了，”陆景辞的指尖点在纸上，声音压得很低，“还有实验步骤，漏了记录数据的环节。”
许淮安凑过去看，鼻尖不小心碰到了陆景辞的胳膊，两人都愣了一下。陆景辞的耳朵瞬间红了，飞快地收回手，假装整理报告，心跳却像要撞出胸腔。许淮安也有些不自然，清了清嗓子：“知道了，我等下改。”
放学时，许淮安见陆景辞依旧没精打采，便提议：“要不我们去操场走一圈再回家？晚风挺凉快的，说不定能舒服点。”
陆景辞没有拒绝。两人背着书包走进操场，夕阳正慢慢下沉，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跑道上有不少散步的同学，偶尔有人和许淮安打招呼，他都笑着回应，陆景辞则跟在他身边，安静地走着。
“假期里发生什么事了吗？”许淮安终于忍不住问，“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陆景辞的脚步顿了顿，踢了踢脚下的落叶，过了很久才低声说：“我爸……又赌输了。”他没说父亲发了脾气，也没说自己一夜没睡，可光是这一句话，就足以让许淮安明白他的处境。
许淮安皱起眉，心里像堵了块石头。他想安慰陆景辞，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陪他走着。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陆景辞：“景辞，要是实在不行，你可以来我家住几天，我房间有张折叠床，睡两个人没问题。”
陆景辞愣住了，看着许淮安认真的眼睛，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你。”他知道许淮安是好意，但他不想给许淮安的家人添麻烦，更何况，父亲要是知道他住在别人家里，只会更生气。
许淮安也不强求，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要是想找人说话，随时找我，我24小时在线。”
两人继续往前走，走到操场角落的梧桐树下时，陆景辞忽然停下了脚步。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魔方，递到许淮安面前：“我教你转魔方吧。”
“真的吗？”许淮安眼睛一亮，他之前对着说明书研究了好久都没学会，“太好了！”
陆景辞点了点头，拉着许淮安坐在树下的长椅上。他握着许淮安的手，教他怎么转第一个面：“先找中心块，然后拼十字，再填角块……”他的指尖温热，包裹着许淮安的手，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什么。
许淮安能清晰地感受到陆景辞掌心的温度，还有他微微颤抖的指尖。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魔方上，满脑子都是两人相握的手，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他偷偷看了眼陆景辞，少年正专注地讲解着步骤，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温柔，连睫毛都泛着金色的光。
“学会了吗？”陆景辞抬头问他，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都有些慌乱地移开了眼。
“差、差不多了。”许淮安结结巴巴地说，赶紧低下头摆弄魔方，假装在认真练习。
陆景辞看着他泛红的耳朵，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他其实早就发现了，自己对许淮安的感情已经超出了朋友的界限。看到许淮安和别的同学打闹时，他会莫名吃醋；想到许淮安可能会和别人亲近时，他会感到不安；只有待在许淮安身边，他才觉得心里踏实。
他知道这种感情可能不被世俗认可，甚至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他只想离许淮安近一点，再近一点，哪怕只是像现在这样，安静地陪在他身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操场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洒在两人身上。许淮安终于拼好了魔方的第一个面，兴奋地举起来给陆景辞看：“景辞，你看！我拼好了！”
“嗯，很棒。”陆景辞笑着说，这是他今天第一次露出笑容，像冰雪融化般温暖。
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走到校门口时，许淮安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递给陆景辞：“这个给你。”
陆景辞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小罐饼干，包装很精致。“我妈周末烤的，巧克力味的，你尝尝。”许淮安说。
“谢谢。”陆景辞接过罐子，心里暖暖的。
“不用谢，”许淮安笑了笑，“快回家吧，记得早点休息。”
“嗯。”陆景辞点了点头，转身往家的方向走。他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许淮安：“许淮安。”
“怎么了？”许淮安疑惑地问。
陆景辞看着他，眼神很认真：“明天……我想早点去学校，帮你改物理报告。”
许淮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好啊！那我明天等你！”
陆景辞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往前走。他握着手里的饼干罐，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扣，心里充满了期待。他知道，自己对许淮安的心事，就像这晚风中的落叶，虽然无声，却早已铺满了心底的每一个角落。
而许淮安站在原地，看着陆景辞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他不知道陆景辞的心事，却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意——他好像，真的很喜欢这个清冷又温柔的同桌。
晚风轻轻吹过，带着梧桐叶的清香。两个少年的心事，在昏黄的路灯下，悄悄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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