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黏腻,裹着操场边樟树的清香,慢悠悠地钻进高二(3)班的窗户。后墙的月考排行榜前围了半圈人,纸张边缘被指尖捻得发卷,议论声像细碎的蝉鸣,断断续续飘进林晚耳朵里。
她抱着数学练习册站在人群外沿,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练习册封皮——其实不用挤进去,她早就知道江叙的名字会在最顶端。果然,视线越过几个同学的肩膀,“江叙”两个字清晰地印在第一栏,后面跟着刺眼的“738”,比第二名整整高出21分,像一道跨不过的坎。
她的名字在第三栏,林晚,702。数字下面画着一道浅浅的横线,是她昨天偷偷用铅笔描的——这是她和江叙的分数差,36分。自从高一下学期分文理班,她选了理科、和江叙同班开始,就总忍不住关注这个名字,算着两人的差距,咬着牙追了快一年,最多的时候缩到过28分,这次又被拉开了。
“晚晚!你快看!”同桌陈瑶突然从人群里挤出来,手里攥着揉皱的草稿纸,兴奋地拍她胳膊,“你数学居然考了142!江叙也就148,就差6分了,你快追上他了!”
林晚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她比谁都清楚这6分的分量——最后一道大题的辅助线,她在草稿纸上画了三次,橡皮屑堆得像小山才找到思路;而江叙的卷面干净得像标准答案,连步骤间距都整齐得过分,据说监考老师都拿他的卷子当范本。
“别光盯着分数啦!”后排的赵琳探过脑袋,手里转着一支笔,“周末咱们去文具店吧?听说新开了一家,有很多好看的笔记本,刚好能用来整理错题。”赵琳是林晚分文理班后认识的朋友,性格大大咧咧,总爱拉着她到处逛,也知道她总在偷偷攒漂亮的错题本。
“好啊,”林晚终于露出点笑意,“不过得等我把这张数学卷子改完。”
“改卷子还不简单?”陈瑶拍了拍胸脯,“放学我陪你一起,有不懂的咱们还能讨论讨论——虽然江叙讲题更清楚,但咱们先自己琢磨,实在不会再去问他,免得总麻烦人家。”
上课铃响了,人群散开,林晚往座位走,刚到第三排,就看见江叙从外面回来。他刚去教务处拿数学竞赛通知,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分明的手,指节沾着点蓝色墨水——该是填表格时蹭到的。
他走得稳,路过林晚座位时带起一阵薄荷味,是她熟悉的洗衣粉味道。去年分文理班后,江叙坐在她斜前方,每次他起身接水,都会飘来这股味道。林晚赶紧低下头,假装翻错题,笔尖在纸页上划过,却一个字没写进去,耳朵尖悄悄发烫,连他走到前排坐下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对江叙的在意,是从高一下学期分文理班那天开始的。当时她抱着理科课本找座位,不小心撞到人,怀里的书散了一地。是江叙蹲下来帮她捡,指尖碰到她的课本时,轻声说了句“小心点”。那天下午的阳光落在他发梢,他递还课本时的眼神很温和,林晚的心跳突然慢了半拍——原来理科班还有这样的男生,不止成绩好,还这么温柔。
从那以后,她的目光总忍不住追着江叙转:早自习看他低头刷题时微蹙的眉,体育课看他在篮球场上投篮的背影,放学故意放慢脚步,跟在他身后走一段,直到他拐进家附近的小巷。陈瑶和赵琳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总爱拿这事逗她,却也会帮她打掩护——比如江叙路过时,故意拉着她聊八卦,不让她的窘迫被发现。
“林晚,发什么呆呢?”陈瑶用胳膊肘碰她,“老师讲卷子了,你昨天不是说最后一道题没懂吗?快听。”
林晚回过神,抬头看向黑板,眼角余光却瞥见江叙正低头翻数学书,阳光洒在他的书页上,连细小的灰尘都清晰可见。心跳又慢了半拍,她赶紧收回目光,假装认真听讲,耳朵里却全是自己的心跳声。赵琳坐在后排,悄悄给她传了张纸条,上面画着一个挤眉弄眼的小人,旁边写着“别走神啦,不然江叙的解题思路要跑啦”,林晚看着纸条,忍不住偷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