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1年6月8日,旧图书馆天台。
四年循环的钟声刚落,人群散去,只剩樟树香和远处操场零星的口哨声。我倚在栏杆边,低头看表——22:47,地铁末班还来得及。
“文期。”
声音从消防梯传来,低而轻,像怕惊动夜色。闵衍单手攀上来,额前碎发被汗水沾湿,黑衣贴着锁骨,轮廓比四年前更锋利。
我愣住:“你不是提前走了?”
“忘了东西。”他站定,目光落在地面——那台旧电脑还开着,光标一闪一闪。他弯腰,把屏幕合上,动作温柔得像给故事收尾。
然后,他抬头看我,眼底有久违的亮色:“也忘了一个人。”
风掠过,带起樟树一阵细响。我抱臂,没接话。
四年里,我们并非零交集——
- 他MIT毕业,回国入职清华量子中心,客座报告我写过稿;
- 采访邮件里,他客套地称我“文记者”,我回他“闵教授”;
- 偶尔群聊,他发实验室夜景,我回“注意安全”,再无下文。
直到此刻,呼吸交缠,我才发觉:那些刻意疏远的距离,在这一秒全数坍缩。
“人忘了,东西也忘了?”我轻声刺他。
他笑,眼尾弯出一点褶:“东西是借口,人是真话。”
我垂眼,脚尖碾着水泥裂缝:“四年前,是你先说‘到此为止’。”
“是。”他承认得干脆,“那时我一身债,怕拖你下水。”
“现在呢?”
“债还完了。”他抬手,掌心向上,一道淡色疤痕横贯腕骨——那是术后留置针留下的,“想重新赊账,可以吗?”
我盯着那道疤,心跳像被按下重拍。下一秒,我伸手,指尖划过他腕心,触感微凉。
“赊什么?”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掌心一翻,握住我手指,力道温柔却不容退缩:“赊一段‘现在’,不用四年,不用循环,只要今晚。”
我抬眼,撞进他眸色——深而亮,像雪夜唯一的灯。
远处传来钟楼三声——午夜整点。
他忽然俯身,额头抵住我,声音落在耳廓,带着热气:“文期,我错过了你很多次,这一次,不想再错过。”
心跳在胸腔里炸开,我却笑了:“闵衍,你欠我的,不止一句道歉。”
“我知道。”他轻声说,“所以,我想用余生还。”
风停了,月光直直落下,像给天台铺一层银箔。
他低头,吻落在唇角——不是侵略,是试探;不是补偿,是确认。
我闭眼,回应的瞬间,听见樟树沙沙作响,像给这个吻打上背景乐。
呼吸交缠,心跳同步,四年空白在这一刻被填满,像断键重新焊接,严丝合缝。
吻毕,他额头仍抵着我,声音低哑:“现在,可以赊账了吗?”
我笑,鼻尖蹭过他锁骨:“赊,但利息很高。”
“多高?”
“每天一句‘今天也很喜欢你’,逾期翻倍。”
他低笑,胸腔震动传到我掌心:“成交。”
我们并肩下楼,他牵着我,掌心干燥而温暖。
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下,从口袋掏出一样东西——
那枚四年前被我埋进水泥裂缝的【Y】键断片,如今被磨去棱角,穿孔做成吊坠,挂在一条细银链上。
“断键重焊,接口不完美,但足够牢固。”他低头,把链子系在我颈间,声音轻却笃定,“就像我,不完美,但足够喜欢你。”
月光落在银链上,像给这个承诺镀一层冷光。
我抬手,指尖触到断键边缘,心跳稳稳落下——
雨停了,故事继续。
——现在,
进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