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加雷斯

脚步声停在帘外时，琉璃灯的烛火忽然颤了颤，细碎的银辉在地毯上晃出涟漪。张灵埋在狐皮里的指尖掐进掌心，看着那道紫色衣摆先探进来——衣料上绣着暗金线的月纹，走动时像有月光在布料下流动，脚尖沾着点未化的霜，落在地毯上，竟让周围的银辉都似凝了寒气。

阿加雷斯掀帘的动作很轻，却让满室晃动的云母月影骤然定住。他身形比古辛高些，肩线挺拔如松，垂眸看过来时，张灵才发现他眼瞳是紫色，像没被月光照到的夜空，唯独眼尾有颗淡银的痣，倒添了几分柔意。可那目光扫过她时，和扫过榻边的青铜桂树灯台没两样，冷得没有半分温度。

阿加雷斯这就是古辛说的‘玩意儿

他开口时，声音比门外的风还凉，目光落在她攥紧狐皮的手上，

阿加雷斯倒比那瓶月光花鲜活些

古辛立刻行礼说

古辛大人这个我保证您喜欢

阿加雷斯走到小桌子几前，指尖碰了碰白瓷瓶里的月光花，干花瓣簌簌落了两片，落在他白色袖口上，像两滴碎银。

阿加雷斯目光转回来时，落在张灵颈间——那里还留着刚才古辛手掐过她脖子的红痕，

阿加雷斯把她的链子取了

张灵一愣，才想起自己腕间还锁着细银链，链尾坠着枚小银月。古辛连忙上前解开，银链落在地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倒让这静得发闷的屋子有了点活气。可阿加雷斯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浑身的暖意都散了

阿加雷斯锁着反倒像猎物，没意思。

阿加雷斯拿起那两片月光花瓣，递到张灵唇边，

阿加雷斯含着

这个花瓣是冰凉透骨的凉

张灵没动，鼻尖却萦绕着花瓣淡淡的冷香，像月下的露水。阿加雷斯的目光沉了沉，指腹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将花瓣放了进去。花瓣入口即化，竟带着点清苦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阿加雷斯这是用月露腌过的

这玩意儿就是加强版的咖啡跟蜂蜜，还有就是那种凉水嗯搅和，然后用花瓣泡过之后的东西，但是他完全没有咖啡和蜂蜜的颜色，只有那个花瓣的颜色

阿加雷斯直起身，看着她泛红的眼角，语气没什么起伏，

阿加雷斯能让你夜里不犯困——毕竟，总得醒着陪我看月亮。

他走到贵妃榻边坐下，白狐皮被他压得陷下去一块，蓬松的毛扫过他的脚踝，他却像没察觉，只抬手指了指穹顶的琉璃灯，

阿加雷斯你看那灯上的月轮，转够七七四十九圈，天就亮了。

张灵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琉璃灯上的月轮在烛火下缓缓转动，细碎的银辉落在她的脸上，却冷得像冰。她忽然明白，这满室的月色哪里是温柔的笼，分明是用银辉砌的冰窖，而她这笼里的“玩意儿”，连打盹的资格都没有。

门外的风又溜进来，云母片轻轻晃，墙上的月亮忽明忽暗地绕着屋子转。阿加雷斯没再说话，只靠在榻上看着琉璃灯，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白狐皮的毛。张灵坐在他身边，嘴里还留着月光花的清苦，听着烛火燃烧的细微声响，忽然觉得，这漫漫长夜，比她从前熬过的任何一个囚牢，都要难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