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后的深夜,林夏抱着素描本跟随顾星辰走向天文台。山风裹挟着凉意掠过发梢,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胸前的银色徽章,心跳像被望远镜放大的星体,在胸腔里震颤。顾星辰的白色外套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袖口那道熟悉的墨渍此刻却格外安静,仿佛蛰伏的星辰。
天文台顶层的穹顶缓缓开启,银河如倾泻的碎钻铺展在夜空。顾星辰调试着望远镜,声音裹着夜风传来:“今晚是观测猎户座的最佳时机。”林夏屏住呼吸,透过目镜望去,参宿四的橙红光芒在黑暗中燃烧,仿佛宇宙深处跳动的火焰。她忽然想起素描本里那幅“心跳星点”,脸颊微微发烫。
“要不要试试绘制星图?”顾星辰递来一张坐标纸,铅笔在指尖轻颤。她低头描摹星座轮廓,笔尖却总是不自觉地偏移,勾勒出他调试仪器的侧影。顾星辰忽然靠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猎户座的腰带三星其实是三颗不同颜色的恒星……”他的指尖点在她画纸上,墨渍在纸页间洇开,与星轨融为一体。
夜渐深,云层悄然聚拢。林夏正欲更换观测位置,忽觉脚下一滑——天文台的金属阶梯在露水中泛着冷光,她向后倾倒的刹那,顾星辰伸手揽住她的腰。薄荷香与心跳声同时涌来,她抬头,正撞进他瞳孔里倒映的银河。时间仿佛被黑洞扭曲,唯有彼此的呼吸在寂静中交缠。
“小心。”他松开手时,袖口蹭过她手腕,墨渍在白皙皮肤上留下淡痕。林夏怔怔望着那道痕迹,忽然想起暴雨那日他护住募捐箱的姿势——原来这道墨渍早已在她心中蜿蜒成星轨。
云层愈发厚重,顾星辰皱眉查看天气预报:“可能有暴雨,得尽快收设备。”两人匆忙拆卸望远镜,林夏的手在慌乱中触到他后颈——那里,一道暗青的星图纹身若隐若现,与猎户座的腰带三星惊人相似。她指尖僵住,顾星辰却已转身:“快,把观测数据存进电脑。”
暴雨倾盆而下时,他们刚将设备搬进室内。林夏凝视着顾星辰湿透的衬衫,纹身痕迹在水汽中愈发清晰。她攥紧素描本,喉咙发涩:“你颈后的……星图,是猎户座吗?”顾星辰擦拭镜片的手顿了顿,转身时眼中掠过一丝复杂:“是。但那是另一个故事了。”他望向窗外肆虐的雨幕,声音低沉如夜潮,“等时机合适,我会告诉你。”
雨声中,林夏在速写纸上疯狂描摹那道纹身星轨。铅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与雨声交织,墨线渐渐与记忆中的墨渍重叠。她忽然明白,顾星辰的善意从不只在袖口——他将自己也刻成了引路的星辰。
次日清晨,苏晴在林夏桌上发现素描本,页间夹着张潦草的字条:“观测者终于触碰到了潮汐的源头。”她抬眼,看见林夏正站在教室窗前,目光追随着顾星辰走向天文社的背影。他袖口的墨渍在朝阳下泛着微光,仿佛一道永不褪色的星痕。
周末,林夏收到顾星辰的短信:“废弃天文馆有台老望远镜,或许能解开你关于星图的疑问。”她心跳加速,却在抵达时看见顾星辰倚在锈迹斑斑的镜筒旁,颈后的纹身清晰可见。他递来一本泛黄的笔记,扉页写着:“父亲临终前刻下的星图,他说,真正的星光永远在指引前路。”
林夏的手指抚过那些褪色的字迹,忽然泪光闪烁。顾星辰轻叹:“他是一名天文观测员,在一次山火救援中……为了指引被困的孩子,暴露在辐射区。”雨滴突然敲打窗棂,他袖口的墨渍在潮湿中氤氲,“那道伤疤和星图,是他留给我最后的坐标。”
夜风掠过废弃天文馆,林夏在速写本上画下顾星辰与父亲笔记的叠影。墨渍与星轨在纸页间交织,终于汇成完整的银河。她抬头,顾星辰正调试老望远镜,月光在他轮廓上镀了层银边。这一刻,她终于读懂了他所有沉默的善意——那是父亲用生命刻下的星图,在他血脉里延续成永恒的潮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