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星轨（上）

林夏在病房的窗边调试望远镜，镜头对准猎户座的方向。顾星辰躺在病床上，氧气面罩下的呼吸声越来越轻。他的袖口仍留着那道墨渍，像一道凝固的银河，颜色淡得几乎要融入苍白皮肤里。床头柜上摆着修复完成的观测站设计图纸，边缘被反复折叠，折痕如他生命最后的褶皱。山区孩子们寄来的星图画作堆叠成小山，蜡笔涂抹的星星歪歪扭扭，却每一笔都笨拙而炽热，仿佛孩子们将整片夜空都揉碎在了纸上。

深夜，监护仪警报骤响。林夏冲进病房时，顾星辰正挣扎着要起身，手指在空中徒劳地抓握，仿佛在捕捉虚无的星轨。医生们围拢过来，她却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只能看见他嘴唇开合，仿佛在说着什么。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拼命描摹他的轮廓，素描本上的笔迹越来越凌乱，墨线如溃堤的潮水，在纸上蜿蜒成断裂的星座。突然，顾星辰的指尖微颤，在氧气面罩上划出一道模糊的轨迹。林夏认出那是猎户座的星图，泪眼朦胧中，她抓起他的手腕，将星图刻在自己掌心。监护仪曲线最终归于平静，护士将银色徽章塞进她颤抖的手心：“他说……‘别让星轨断掉’。”林夏望着窗外，猎户座的腰带三星在云层后若隐若现，仿佛宇宙也在此刻屏住了呼吸。走廊尽头，苏晴红着眼眶递来一份文件——顾星辰生前立的捐赠协议，将名下所有天文设备与基金全部转入“星轨计划”。林夏攥紧协议，发现末尾有一行潦草字迹：“若我先行一步，请替我继续观测，直到最后一缕星光抵达。”字迹边缘晕开的墨点，像他生命最后滴落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