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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银杏黄了

心火焚砚

赴宴后第七天,A市入了夜就降到十度以下。

江风把最后一点暑气卷走,也卷得银杏大道一夜泛黄,薄脆的叶片落在柏油面,被车灯一照,像满地碎金。

沈砚把车停在树下,熄火,却没有立刻开门。

暖气“嗡”地停了,车厢瞬间安静,只剩林小满在后座均匀地呼吸——孩子抱着毛绒听诊器,今天终于不用戴氧气面罩。林晚棠看向窗外,一行路灯沿着江堤伸到远处,光晕在风里轻轻摇晃。

“就是这里?”她问。

“嗯,第一年结婚纪念日,我向你求婚的地方。”

沈砚声音低,却带着久违的放松,“当时你说,银杏要是能常绿,就答应。”

林晚棠回忆被勾动,唇角不自觉扬起:“结果它还是黄了。”

“所以这一次,我换了个理由。”

他说着,推门下车,绕到后座,把睡熟的孩子抱进怀里,再用肩背顶上车门,动作一气呵成,像术前洗手那样自然。夜风带着江水潮气,卷过林晚棠的裙摆。

她把手插进风衣口袋,摸到一片冰凉——是那天在苏黎世雪地收回的银杏叶标本。

叶脉在指尖微微凸起,像一条不肯褪色的疤痕。

沈砚腾出一只手,牵住她,掌心温度沿着指缝渗进去,把凉意一点点逼退。

“带你们看样东西。”

他牵着她往江堤走,脚步刻意放慢,像怕惊动怀里熟睡的小满,也像在给迟到的团圆,留一点缓冲。江堤尽头,是一棵独立的老银杏,比七年前更粗了一圈。

树下围着一圈木质长椅,椅背刻着细小的字——

2016.11.05 沈&林

那是当年沈砚偷偷刻下的,如今被岁月磨得发毛,却仍旧清晰。

他蹲下身,把孩子放在长椅,动作轻得像放一枚未爆弹,又脱下外套,裹住她小小的肩。

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巴掌大的木盒,递到林晚棠面前。

“上次在苏黎世,你说‘回家再说’,现在到家了。”木盒打开,里头却不是那枚粉钻——

是一枚极细的银杏叶形戒指,主石只有三十分,却被镂空叶脉包裹,光线透入,折射出暖金色的火。

“我自己画的图,让珠宝师用3D打印出来,失败七次,才够薄。”

他说着,把戒指取出,托起她的左手,声音低却稳:

“当年你说银杏会黄,我留不住颜色,只能把颜色留下。”

戒指顺着她无名指缓缓滑入,尺寸恰好,像一条被重新规划的静脉通路,把七年断流,一次性接通。

叶脉边缘与那道苍白戒痕重合,冰凉退去,只剩体温常驻。林晚棠眼眶发热,却故意调侃:“沈医生,现在不怕我跑了?”

“怕。”

他坦然承认,却伸手覆在她后颈,额头抵着她额头,声音哑得只剩气流,“所以加了定位芯片。”

一句玩笑,带着只有她听得懂的颤音——

他把所有软肋摊开,任她裁决。

林晚棠心口一热,踮脚,唇贴他耳廓:“定位不用芯片,我让你住在圆心。”

话音落下,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那片苏黎世银杏叶,放在他掌心:

“叶还你,颜色我收下,以后每年变黄,我都陪你来看。”沈砚收拢手指,把叶柄攥进掌纹,像把一段旧时光,重新植入心跳。

他忽然弯腰,把孩子轻轻摇醒:“小满,看。”

林小满揉着眼睛,顺着爸爸手指的方向望去——

路灯下,银杏叶正一片片坠落,金黄被风吹得旋转,像无数细小的火,落在三人脚边。

孩子伸手,接住一片,举到妈妈面前:“妈妈,叶子黄了,我们来了。”

一句童声,比任何誓言都重,直接把林晚棠泪点砸穿。

她蹲下身,抱住孩子,唇贴她发顶,声音哽咽却亮:“对,我们来了,再也不走。”沈砚站在母女身后,抬手,覆在她们头顶,掌心温度沿着发梢渗进去,像一条被重新打通的静脉通路,把安全感一次性灌满。

远处,江面航标灯亮起,红光一闪一闪,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肌细胞,在黑暗里,倔强地维持窦性节律。

夜更深,风更凉,银杏叶仍在落,落在三人肩头,落在交叠的影子上,落在重新闭合的圆里。

沈砚低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相机,镜头对准地面——

两道影子被路灯拉得极长,在满地金黄上交汇,像一条被岁月重新画圆的线,终于闭合。

他按下快门,把照片设为壁纸,随后熄屏,黑暗里,只剩航标灯的红光,与怀里均匀的呼吸,一起一伏。

“回家吧。”

他说,声音轻,却带着刀背般的硬度,“明天,还有完整的圆,要守。”林晚棠点头,抱起孩子,与他并肩往停车处走。

身后,银杏叶仍在落,像无数细小的掌声,为一场迟到的团圆,画上看不见的句号。

车前,沈砚弯腰,把孩子放进安全座椅,却未立刻关门,而是伸手,把林晚棠揽进怀里——

不是礼貌性拥抱,是近乎粗暴的力道,像要把她骨头按进自己胸腔。

她指尖微紧,却未挣扎,只反手扣住他腰,力道极轻,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坚定。

夜风把银杏叶卷起,落在两人肩头,像一条被岁月重新缝合的疤,终于拆线。

车门合拢,引擎启动,车灯照亮前方——

满地金黄被光线冲得极亮,像一条刚被接通的静脉通路,把过去、现在、未来,一次性连通。

车驶离江堤,后视镜里,老银杏渐渐缩小,最后只剩一颗金黄的光斑,像一颗被重新归位的心肌细胞,倔强地,维持窦性节律。回家路上,沈砚开口,声音低却稳:“下周,我递交年假申请,带你们去南边,看常绿的银杏。”

林晚棠侧头,看他,眸色被路灯映得极浅,像被雨水重新洗过的琥珀。

“好。”

她点头,手指穿过他指缝,十指相扣,像给一场旷日持久的手术,画上最后的缝合线。

那一刻,谁都没有说话,却像已签下一份无形的术后同意书——

预后未知,但,永不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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