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晚餐后,路辰和阮正廷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扑朔迷离。阮正廷送的那枚银杏叶耳钉,被路辰锁在了抽屉的最深处,她不敢轻易触碰,也不敢再佩戴原来的那枚。它像一个无声的警告,提醒着她两人之间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去,以及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
工作上,阮正廷对路辰的要求变得更加严苛,甚至可以说是苛刻。他似乎有意在鸡蛋里挑骨头,对路辰提交的报告、做出的决策,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问题。路辰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她知道阮正廷是在故意施压,想让她露出破绽。但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和专业,一次次地修改报告,完善方案,用实力证明自己。
这种近乎虐待般的相处模式,让两人之间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办公室里,他们很少交谈,即使必须沟通,也是公事公办,言简意赅。路辰尽量避免与阮正廷独处,但阮正廷似乎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出现在她附近。
终于,在一个加班到深夜的晚上,矛盾爆发了。
那天,寰宇集团与美国一家科技巨头进行一场至关重要的跨国并购谈判。路辰作为项目核心成员,连续几天几夜待在公司,梳理谈判策略,准备应对方案。她的精神和身体都已经达到了极限。
谈判进行到关键阶段,阮正廷亲赴美国主持。临走前,他将后续的沟通协调工作全部交给了路辰,并明确指示,任何超过一定金额的承诺,都必须第一时间向他汇报。
然而,在谈判的第二天,美方突然提出一个新的附加条款,涉及一笔数额不小的额外技术授权费用。美方代表态度强硬,声称这是最终条件,如果不能答应,谈判将可能破裂。
当时已经是深夜,美国那边正是白天。路辰立刻尝试联系阮正廷,但他的手机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谈判现场的空气越来越凝重。美方代表已经不耐烦,多次暗示如果不能尽快答复,将考虑中止谈判。
路辰心急如焚。她知道这笔交易对寰宇的重要性,也知道阮正廷对这个项目的重视。如果因为这一点点的费用问题导致谈判破裂,她难辞其咎。
她反复权衡,最终认为这笔费用虽然在预算之外,但相对于整个交易的金额和对公司未来发展的战略意义来说,是可以接受的。而且,根据她对阮正廷以往决策风格的了解,他大概率也会同意。
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路辰做出了决定。她代表寰宇集团,在附加协议上签了字,并通知了美方代表。
几个小时后,阮正廷乘坐的私人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回公司,直奔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
路辰一早来到公司,心里七上八下的。她知道自己先斩后奏的行为可能会引来阮正廷的雷霆之怒。
果然,她刚走进办公室,就被助理通知立刻去阮正廷的办公室。
推开门,阮正廷正背对着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身影在晨曦中显得有些孤寂和……愤怒。他手里捏着一份文件,正是那份她签署的附加协议。
“路辰,”他没有回头,声音冰冷得像是能冻结空气,“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路辰的心沉到了谷底。“阮总,是关于和美国那家公司的并购谈判……”
“我问你,这是什么?!”阮正廷猛地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狠狠地刺向她,“谁给你的权力,让你擅自签署这份协议?”
“我……”路辰试图解释,“当时联系不上您,美方提出了……”
“联系不上我?”阮正廷冷笑一声,一步步逼近她,“路辰,别告诉我,你连给我打个卫星电话的时间都没有?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想过要联系我?”
他的语气充满了嘲讽和愤怒,每一个字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路辰身上。
“我没有!”路辰抬起头,迎上他愤怒的目光,鼓起勇气说道,“我联系过您很多次!您的手机一直打不通!而且,我认为这笔费用在可控范围内,符合公司的战略利益!”
“可控范围?战略利益?”阮正廷的声音陡然拔高,“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路辰,收起你那些可笑的自信!你不过是我雇佣的一个打工仔!”
“打工仔”三个字像一把利刃,狠狠地插进了路辰的心脏。她的眼眶瞬间红了,委屈、愤怒、失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颤抖。
“是,我只是一个打工仔。”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但即使是打工仔,也有职业操守!我做了我认为最正确、对公司最有利的选择!如果您不满意,尽可以处罚我!”
“处罚你?”阮正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指着她,手指几乎要戳到她的鼻子上,“路辰,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个愚蠢的决定,我们可能要多付出几千万美元的代价!甚至可能导致整个并购案失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知道!”路辰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只知道,我尽力了!我承担了我应该承担的责任!如果您觉得我不行,我可以辞职!”
辞职?这两个字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阮正廷心中积压已久的怒火和……某种更深层次的情绪。
他猛地抓住路辰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呼吸变得粗重。
“辞职?路辰,你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去?”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愤怒,“你以为我让你留在寰宇,只是为了让你给我打工,替我赚钱吗?”
路辰被他抓得生疼,眼泪模糊了视线。她不明白阮正廷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失控。他们之间,不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吗?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她颤抖着声音问道。
阮正廷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心中的怒火似乎被什么东西浇灭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他松开了她的手臂,后退了一步,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没什么。”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但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路辰,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立刻为你的愚蠢行为向我道歉,并承诺弥补这次失误带来的损失。第二,拿着你的辞职报告,离开寰宇。”
路辰愣住了。她以为他会大发雷霆,直接开除她。却没想到,他会给她这样的选择。
她看着阮正廷疲惫却依旧冷峻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自己错了,她不应该擅自做决定。但是,他的反应……为什么让她感觉,他似乎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内情?这场并购案,从一开始,是不是就有什么问题?
“对不起,阮总。”良久,路辰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是我的失误,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阮正廷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说:“那就拿出你的补救方案。如果不能挽回损失,你就自己看着办。”
说完,他转过身,重新看向窗外,留下路辰一个人站在原地,泪水无声地滑落。
这次爆发,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了两人之间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表面的平静被打破,压抑的情感和猜忌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他们都不知道,这场风暴,仅仅是一个开始。而隐藏在背后的真相,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黑暗和复杂。他们都站在失控的边缘,随时可能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