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晚背起夏云莳往铁栅爬,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奴婢在城郊关帝庙后墙挖了密道。”
她脊梁挺得笔直继续说:“老将军断气前攥着奴婢的手留的话,就算拼了满门死士的骨头,也要把您送出去……”
“父亲……”
声音碎在风里,夏云莳看见苏轻晚脖颈上的淤青层层叠叠,最新的伤痕泛着青紫,是被狱卒用带钉的皮鞭抽出来的形状,“你怎么进来的?”
“用了您教的易容术,粘了络腮胡混进送尸队。”苏轻晚的肩膀在颤,不知是累的还是怕的。
“小姐您撑住!南境镇北将军欠老将军三条命,雁门关被围时,是老将军带三百亲兵踩着尸山把他救出来的!他定会帮咱们报仇!”
爬出水牢的刹那,夏云莳回头望那吞噬亲人的皇城。
宫墙琉璃瓦在月色下泛冷光,飞檐翘角勾勒出狰狞轮廓,像蛰伏的巨兽正舔舐嘴角血迹。
她摸了摸怀里半块染血的玉佩,母亲临终前塞给她时,指温还残留在玉面上,如今棱角已被血渍磨得光滑。
“轻晚,扔了。”
苏轻晚一愣,却见夏云莳眼里最后一点暖意也熄了,只剩下冰封千里的决绝。
“从今日起,世上再无夏云莳。”夏云莳望着远处连绵群山,声音轻得像叹息,每个字却都淬着冰碴子,“只有要褚凌霄性命的厉鬼。”
密道的土腥味呛得人不住咳嗽,夏云莳靠在苏轻晚背上,感受着地牢气息越来越远。
断裂的指骨还在渗血,染红了苏轻晚的衣襟,肩胛骨伤口每动一下都像要撕裂胸腔,可她嘴角缓缓勾起的笑,在昏暗光线下格外凄厉,像开在尸堆里的曼陀罗。
褚凌霄,你以为把我扔进地狱就完了?
你等着。
我会从地狱爬回来,用你给的伤疤当铠甲,拿你赏的苦难作利刃。
我要一点一点剜掉你的心,看它是不是和你吐出的话一样黑;一寸一寸拆了你的骨,看它是不是比这地牢的铁链更硬。
我要让你眼睁睁看着亲手筑起的帝国,化作和夏家满门忠骨一样的灰烬;要让你听着宫人嚼舌根,说你是弑亲灭族的畜生;要让你跪在夏家祠堂前,用你那尊贵的血,来洗这满地的冤魂!
夜风穿过密道出口,吹起她额前碎发,露出那双燃着复仇火焰的眼睛,瞳孔深处跳动的光比鬼火更幽冷。
远处雄鸡报晓,第一缕天光刺破黑暗染红东边天际,可属于夏云莳的黑夜,才刚刚拉开序幕。
苏轻晚背着夏云莳钻进关帝庙神龛后的暗门时,晨露正顺着檐角滴落,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水花。
夏云莳数着滴水声,每一声都像敲在仇人骨头上。伤口的血浸透三层麻布,在苏轻晚肩头凝成暗红硬块,她却忽然笑出声,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夜鹭。
“把那半块玉佩埋在香案下。”
她盯着神龛里关公的红脸,声音比香灰更冷:“等我回来那天,要用褚凌霄的头盖骨盛酒,来祭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