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未签的协议，像一把钥匙，悄然打开了另一扇门。
几天后，顾晏辰的母亲再次来访。这一次，她没有带助理，也没有提前通知。她带来了一盅还冒着热气的冰糖燕窝，说是“顺路”带给苏璃。
顾夫人坐在客厅，看着苏璃小口吃着燕窝，目光不再是最初那种锐利的审视，多了些复杂的意味。
“上次的事，你处理得很好。”顾夫人语气依旧算不上亲切，但缓和了许多，“虽然给集团带来了麻烦，但也让一些人看到了你的…韧性。”
苏璃放下汤匙，微微颔首：“是我应该做的。”她不卑不亢。
顾夫人沉默片刻，忽然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竟带着一丝罕见的疲惫：“晏辰和他父亲一样，性子冷，习惯把什么都算计清楚。有时候，连身边的人都觉得凉薄。”她看向苏璃，“你能让他拿出那份股权协议，倒是出乎我意料。”
苏璃微微一怔，没想到顾夫人如此直接。
“我没要。”苏璃老实回答。
“我知道。”顾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所以我才说，出乎意料。”她站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传来，“下个月是他父亲忌日。老宅那边会有家祭，你…准备一下，和他一起去吧。”
直到顾夫人离开，苏璃才慢慢回过神。邀请她参加只有至亲才会出席的家祭…这不再是“必要的家族场合”，而是一种无声的、分量极重的认可。
那种感觉很奇怪，不像苏家那种令人窒息的束缚，而是一种带着些许沉重、却又透着些许温暖的联结感。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家庭”的感觉。
忌日那天，天气阴沉。顾家老宅气氛肃穆安静。苏璃穿着一身素雅的黑裙，跟在顾晏辰身边，完成了所有祭奠仪式。顾家的长辈们看她的眼神，少了审视，多了些平和。
回程的车上，两人都很沉默。顾晏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侧脸显得有些落寞和疏离。
苏璃看着他紧绷的侧影，忽然想起自己父母刚去世那几年，那种无人可诉的孤寂感。她犹豫了一下，轻轻伸出手，覆盖在他放在座椅上的手背上。
顾晏辰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却没有抽开手。他的手指微凉，在她的掌心下逐渐回暖。
过了很久，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确认般的力度。
“苏璃。”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你说协议到期后，如果留下，希望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
他转过头，目光深邃地看向她，不再躲避，也不再掩饰：“那你告诉我，那‘别的什么东西’，现在…有了吗？”
车窗外，乌云散开一缕，阳光透过玻璃，在他眼底洒下细碎的光点。问题直白而锐利，没有任何算计和迂回，只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坦诚的追问。
苏璃的心跳骤然加速，脸颊染上红晕。她没有避开他的目光，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和力量，那是在危机中紧握过的手，是在黑暗中曾给予过支撑的手。
幸福的定义或许有很多种。但对于此刻的她而言，幸福或许不再是逃离或依赖，而是拥有了选择的权利，并找到了那个愿意与之并肩、共同定义未来的人。
她看着他，唇角慢慢扬起一个清浅却无比真实的笑容。
“我想，”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它正在生长。”
阳光彻底穿透云层，照亮了车厢，也照亮了彼此眼中那份不再需要隐藏的、悄然滋长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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