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奶油草莓挂果的时候陈念在棚里拉了几道铁丝让藤蔓顺着往上爬。这样果子不沾土看着干净卖相也好。他每天早上都去看一遍哪个果子该疏哪个枝该掐心里门儿清。小伟跟着学蹲在边上数果子："念哥这颗红了一半能摘不？"陈念摇摇头："再等两天全红了才甜。摘早了人吃着不甜回头就不来了。"

小伟哦了一声把那棵草莓做了个记号。他现在放了学就往棚里钻账算得越来越清陈念就让他管着草莓棚的账。有回一个游客多给了五块钱小伟追出去半里地给人送回去回来脸跑得通红："念哥说的不能多要一分钱。"

陈阳还是天天来棚里转手里拎着个小水壶见着哪棵苗打蔫了就浇点水。他不爱说话就爱蹲在地里瞅瞅着瞅着就笑了。苏晓冉说他："你都瞅了一辈子地了还没瞅够？"陈阳嘿嘿笑："不一样这棚里的地长出的东西金贵。"

开春游客多大多是城里人带着孩子来摘草莓。孩子们钻进棚里举着小篮子专挑红透的摘弄得满身草莓汁也不管。有个小男孩摘了颗最大的跑过来塞给陈阳："爷爷给你吃可甜了。"陈阳接过来塞回孩子手里："乖自己吃爷爷牙口不好。"

苏晓冉在棚口摆了张桌子卖现榨的草莓汁。汁是刚榨的带着点果肉酸甜口。她给客人递杯子的时候总说："慢点喝别呛着。"有回一个女客人说："大姐你这汁榨得比城里奶茶店的还好喝。"苏晓冉笑："那是咱这草莓新鲜没打药。"

草莓快摘完的时候陈念种的小番茄熟了。这番茄品种怪不是圆的是长条形的红得发亮像小灯笼。他摘了一筐给王大娘送去王大娘正坐在门口择菜见了番茄直乐："这玩意儿怪好看的我炒个番茄鸡蛋试试。"

第二天王大娘就来了说："念念你这番茄炒着吃比普通番茄酸点拌糖吃正好。给我留两筐我孙子爱吃甜的。"陈念让小伟装了筐又多放了几个："大娘您拿回去尝不用算钱。"王大娘瞪他："那不行该多少是多少你这孩子跟你爹一个倔脾气。"

小番茄没愁卖来摘草莓的客人顺手就买了。有个开饭馆的老板尝了个番茄当场订了十筐："我给客人做沙拉就用你这番茄看着就有食欲。"陈念跟他说："得提前说我这没那么多存货得现摘。"老板留了电话："没事我提前一天跟你说你给我留着就行。"

入夏前陈念在空地上搭了个凉棚摆了几张桌子供客人歇脚。苏晓冉烙的葱花饼早上烙好用布盖着客人来了就给切一盘。有个常客是货车司机跑长途的每次路过都来歇脚说："大姐你这饼比服务区的好吃多了就着番茄汁舒坦。"

陈阳不爱在凉棚待还是蹲在地里。他发现有几棵番茄苗长得特别旺结的果子也多就跟陈念说："这几棵留着当种明年咱自己育苗。"陈念点头："爹说得对自己育苗能省点钱。"爷俩就蹲在那几棵苗边上研究怎么留种陈阳用指甲掐了个记号陈念拿笔在本子上记着。

夏天雨水多有回下暴雨棚顶有点漏雨。陈念和二柱子爬上棚顶修苏晓冉在下面递钉子陈阳举着伞站在边上瞅："那边再往左点漏得厉害。"雨打在伞上噼里啪啦响陈念喊："爹您回屋去别淋着。"陈阳摆摆手："没事我看着。"

雨停了棚里没淹着苗也没事。陈念下来的时候浑身湿透苏晓冉递过毛巾："赶紧擦擦别感冒了。"陈念擦着头发笑："没事年轻扛得住。"

秋天种的是秋黄瓜短粗胖身上带点小刺吃着脆生。陈念学着城里的样子搞了个"黄瓜大赛"谁摘的黄瓜最重送一筐番茄。有个大叔摘了根两斤多的乐呵呵地领了番茄："我种了一辈子地还没见过这么重的黄瓜。"

陈阳看着那黄瓜直咂嘴："这品种真不赖明年多种点。"陈念说："爹我托人又找了几个新品种有长的有圆的到时候都试试。"

冬天来得悄没声第一场雪下的时候陈念正在棚里给草莓苗盖薄膜。小伟也来帮忙手冻得通红嘴里哈着白气："念哥这苗真能过冬？"陈念说："能盖了膜就冻不着了明年开春就能结果。"

苏晓冉在屋里蒸了馒头飘着麦香。陈阳坐在炕沿上看着窗外的雪又看看棚的方向跟苏晓冉说："你看这雪明年准是个好年成。"苏晓冉往他手里塞了个热馒头："吃你的吧年年你都这么说。"陈阳咬了口馒头笑了："那不是年年都应验了嘛。"

晚上关了棚门陈念算完账回来见爹娘还没睡坐在灯下看照片。是以前的老照片有陈阳年轻时在地里干活的有苏晓冉刚嫁过来的还有陈念小时候光着屁股在泥里打滚的。陈念凑过去看："这照片都泛黄了我给你们扫进手机里存着丢不了。"

苏晓冉说："不用放着挺好看着就暖和。"陈阳指着照片里的地："你看那时候的地哪有现在的棚子全靠天吃饭。现在多好冬天也能种东西想吃啥有啥。"

陈念点头："是好以后会更好。"他看着窗外的雪雪光映得屋里挺亮。他想起开春要试种的西瓜想起小伟说想学着嫁接果树想起王大娘说她孙子想来看新番茄心里踏实得很。

日子就这么过棚里的菜一茬接一茬人来人往热热闹闹。没啥惊天动地的事就是春种秋收算账卖货偶尔修修棚子跟客人聊两句。但就这平平淡淡的让人心里暖和觉得有奔头。就像那棚里的土看着普通却总能长出新东西一年又一年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