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新大棚盖好的时候陈念特意挑了个晴天栽草莓苗。苗是从育苗棚挪过来的带着土坨根须白生生的。他蹲在地里用小铲子挖个浅坑把苗放进去再用手把土压实："爹您栽的时候轻点别把根弄断了。"陈阳手里捏着棵苗小心翼翼地放坑里："知道跟伺候小孩似的。"

苏晓冉端来一盆水里面泡着生根粉："栽完浇点这个苗长得快。"她给陈阳和陈念各递了个瓢："慢点浇别冲跑了土。"陈阳舀了半瓢水顺着苗根慢慢倒："这玩意儿真管用？""念念说管用就管用"苏晓冉笑了"他比咱懂。"

小伟放了学还是往棚里跑书包往边上一扔就帮着捡石头。地里有些小石子得捡干净不然影响草莓扎根。他现在个子快赶上苏晓冉了说话的声音也粗了不少："念哥这草莓啥时候能开花？""再等一个月"陈念说"开花了就给你留几棵让你看着结果。"

王大娘的孙子也放暑假了天天跟着王大娘来玩。老太太坐在棚边的小马扎上择菜孩子就跟在小伟后面转学他捡石头。王大娘喊："别捣乱让你小伟哥干活。"孩子噘着嘴："我也想帮忙挣了钱给奶奶买冰棍。"陈阳听了直乐："行捡满一筐石头爷爷给你买两根。"

草莓苗缓过来的时候抽出了新叶嫩得能掐出水。陈阳每天早上都来瞅见着哪棵苗蔫了就赶紧浇点水。有回发现几棵苗叶子上长了斑点急得直喊陈念："念念你看这苗咋了？是不是生病了？"陈念跑过来一看笑了："爹这是正常的刚挪地方不适应过两天就好了。"

圣女果苗栽在另一头比草莓苗高细溜溜的。陈念找了些细竹竿给苗搭了小架子："这苗得往上长不然趴在地上结不了多少果。"陈阳学着绑苗绳子绕了两圈还是松松垮垮的。陈念在旁边教："爹您把绳子在竹竿上绕一下再系个扣就紧了。"

入秋的时候草莓开花了小白花星星点点的藏在叶子中间。陈念请了些蜜蜂来授粉棚里嗡嗡的挺热闹。陈阳进棚的时候总怕被蛰踮着脚走："这蜜蜂别叮苗。"陈念笑了："它们是来帮忙的叮了苗谁给授粉啊。"

圣女果也开花了小黄花比草莓花大些一串一串的。有风吹过花儿轻轻晃看着挺喜人。苏晓冉来送午饭见了花直夸："这花开得真精神肯定能结不少果。"陈念说："借您吉言结多了给您做番茄酱。"

草莓开始结果的时候青青的一小颗像珠子。陈阳每天都来数今天多了两颗明天又多了三颗心里美滋滋的。有回发现一颗草莓被虫子啃了心疼得不行："这虫子真可恨刚结果就来捣乱。"陈念找了些草木灰撒在根上："这玩意儿能驱虫比农药管用。"

圣女果也结了果绿豆大小绿绿的。陈念摘了片叶子擦了擦果子上的灰："这品种熟得快下个月就能吃了。"陈阳凑过去看："能比草莓甜不？""各有各的味儿"陈念说"圣女果带点酸解腻。"

冬天来得悄没声第一场雪下的时候大棚里的草莓已经红了不少。红通通的一颗躲在绿叶底下像害羞的小姑娘。陈念摘了几颗熟得透的给王大娘送去："大娘尝尝新草莓甜着呢。"王大娘洗了洗放进嘴里："真甜比去年的还甜。"

来采摘的客人不少大多是带着孩子来的。孩子们钻进棚里举着小篮子专挑红的摘手上沾了草莓汁也不管。有个小男孩摘了颗最大的跑过来塞给陈阳："爷爷这个给你吃。"陈阳摆摆手："你吃吧爷爷牙不好。"

圣女果熟了的时候红的黄的挂满枝头像小灯笼。陈念摘了些装在盘子里放在采摘区的桌子上供客人免费尝。有个阿姨尝了个红的："这圣女果真甜比我在超市买的好吃。"陈念笑了："刚摘的新鲜。"

合作社的年底分红比去年多了不少村民们领了钱脸上的笑就没断过。有户人家买了台新洗衣机说是用分红钱买的："以前手洗冻得慌现在有了洗衣机省事多了。"陈阳听了心里挺自豪觉得这合作社没白办。

王大娘的老伴儿身体比以前好了些能帮着干点轻活了。他负责给采摘的客人指路见人就笑："这边是草莓棚那边是圣女果棚随便摘都新鲜。"客人见他热情摘得也多。

小伟用攒的工资给爷爷买了台收音机老爷子天天揣在兜里走到哪儿听到哪儿戏声老远就能听见。王大娘说："这孩子比他爸还懂事。"陈念听了给小伟加了工资一天二十五块："你做得好该多给。"

年夜饭是在合作社的活动中心吃的比往年更热闹。陈念给大家倒上酒举起杯子："这一年多亏了大家伙儿合作社才能越来越好。新的一年咱再上两个新品种让日子更上一层楼。"大家一起举杯喊声震得窗户纸都颤。

陈阳喝了点酒话也多了跟老王聊起刚种大棚的时候："那时候就几亩地啥也不懂全靠瞎琢磨。哪想到现在能有这么多棚这么多人跟着干。"老王点头："都是托念念的福这孩子有出息。"

苏晓冉给陈阳夹了块肉："少喝点年纪大了别贪杯。"陈阳笑了："今天高兴多喝点没事。"外面的烟花噼里啪啦地响照亮了窗户也照亮了每个人的笑脸。

开春的时候陈念说要种点羊角蜜一种甜瓜说是脆甜多汁。陈阳听了直点头："行你说种啥就种啥爹跟着你干。"他知道只要这土地还在只要一家人在一起这日子就会像大棚里的草莓和圣女果一茬接一茬永远有盼头永远甜滋滋的。

阳光透过大棚的塑料膜照进来暖洋洋的照在新栽的羊角蜜苗上也照在陈阳蹲在地里忙活的背影上。他动作慢了些却一点不含糊仿佛在侍弄着自己的日子精心踏实充满希望。

羊角蜜的苗栽下去没几天就冒出了新尖。嫩绿色的芽子蜷着像刚出生的小猫爪子陈阳每天早上都要蹲在棚边看半小时。"爹您别总盯着"陈念扛着水管过来"这苗喜光得多晒太阳。"陈阳挪了挪身子给苗让开点阳光："我就是看它长没长昨晚下了点雨别涝着。"

苏晓冉蒸了南瓜馒头用篮子装着送来。刚出锅的馒头带着热气黄澄澄的看着就喜人。"歇会儿吃点东西"她把馒头递过去"给念念留了两个大的他扛水管费力气。"陈阳接过来掰了一半递给旁边帮忙的老王："尝尝晓冉蒸的比买的好吃。"老王咬了一口直点头："面发得好有股南瓜香。"

小伟这学期上了初中周末才来合作社。他个子蹿得更快了比陈念还高小半头说话的声音也彻底变了粗声粗气的。"念哥这羊角蜜得搭架子不？"他蹲在苗边手里拿着个小本子记笔记。"得搭"陈念说"等藤长到半米就搭跟圣女果似的让瓜吊在上面长得周正。"小伟点点头笔尖在本子上沙沙响。

王大娘的孙子也上了小学三年级周末跟着来不再是瞎捣乱会帮着捡落在地上的烂叶子。他爷爷的收音机里总放着戏咿咿呀呀的孩子也跟着哼两句跑调跑得厉害惹得大家直笑。"这孩子随他爷爷"王大娘择着菜说"就爱听戏长大了说不定能成个角儿。"

羊角蜜的藤开始爬的时候陈念找了些细竹竿搭了个网格状的架子。他教大家把藤绕在竹竿上松松地系个结："别勒太紧藤还得长勒出印子就不好了。"陈阳学得慢系的结不是松了就是滑了陈念在旁边耐心教："爹您看这样绕一圈再从底下穿过来就稳当了。"

入夏的时候羊角蜜开花了黄色的小花像小喇叭似的开得密密麻麻。有蜜蜂在花上落着嗡嗡的陈阳怕蜜蜂蛰着人在棚门口挂了个牌子："棚内有蜜蜂小心慢行。"有回一个城里来的小姑娘被蜜蜂吓得哭了陈阳赶紧摘了个刚熟的草莓递过去："别哭吃个草莓甜的。"小姑娘接过草莓含着眼泪笑了。

羊角蜜开始结果的时候跟手指头差不多粗浑身带点绒毛。陈念说这时候得疏果每个藤上留两三个就行多了长不大。陈阳舍不得总觉得多留一个是一个被陈念劝了好几回才舍得掐掉多余的小瓜。"爹您看这小的留着也是浪费养分"陈念指着个歪瓜裂枣"不如让好的长得更壮实。"陈阳叹了口气还是掐了嘴里嘀咕："怪可惜的。"

第一批羊角蜜熟的时候拳头大小黄澄澄的顶着个小尾巴像个小绵羊的角。陈念摘了一个用刀切开里面的瓤是浅绿色的籽很小汁水顺着刀流下来。他先给陈阳递了一块："爹尝尝甜不甜？"陈阳咬了一口脆生生的甜中带点清香味比普通甜瓜爽口多了："甜真甜这玩意儿比西瓜还好吃。"

来采摘的客人见了羊角蜜都觉得新鲜你一个我一个不一会儿就摘了半筐。有个阿姨说："这瓜长得怪味道倒挺好回家给孙子当零食吃比薯片健康。"陈念听了心里琢磨着以后多种点这东西确实受欢迎。

夏天雨水多有几棵羊角蜜的藤被泡得有点蔫。陈念赶紧开了棚底的通风口又撒了些草木灰在根上："这是杀菌的能让根长得结实点。"陈阳也跟着忙活把积水往棚外扫："可不能让它们涝死刚结果呢。"

苏晓冉在棚边种了些丝瓜藤顺着棚柱往上爬开了黄色的花结了不少丝瓜。她摘了些嫩的炒了盘丝瓜炒蛋给大家当午饭。"这丝瓜自己种的嫩"她给陈阳盛了一碗"多吃点败火。"陈阳扒拉着饭嘴里说："比菜市场买的强菜市场的老咬不动。"

秋天的时候羊角蜜快摘完了陈念又种了些萝卜和白菜。他说这些是家常菜冬天大家都爱吃能存得住。陈阳帮着翻地锄头抡得不快却一下是一下把土翻得松松的。"还是种这些踏实"他说"啥时候都能卖不愁没人要。"陈念笑了："爹您这是老思想不过也对家常菜总有市场。"

小伟周末来帮忙种萝卜手里的小铲子用得挺溜。他说想考农业大学跟陈念一样学种植："念哥到时候我跟你一起管合作社引进更多新品种。"陈念拍着他的肩膀："好啊我等着你来接班。"

冬天来得早第一场雪下的时候萝卜和白菜都收了堆在冷库边上像两座小山。陈阳每天都去翻一翻把有点蔫的挑出来："这些能腌咸菜别浪费了。"苏晓冉就真的腌了不少大缸小缸摆了一地坛口封着泥说是开春就能吃。

合作社的年会办得挺热闹请了村里的秧歌队敲锣打鼓的从村头扭到村尾。陈念给大家发了年终奖还评了"最佳贡献奖"给老王和王大娘各发了台微波炉。老王摸着微波炉嘿嘿笑："这辈子没见过这玩意儿以后热饭方便了。"

年夜饭的时候陈念说："明年咱再盖个育苗棚自己培育新苗不用再从外面买了能省不少钱。"陈阳点头："行你说咋弄就咋弄爹支持你。"苏晓冉给爷俩倒了杯酒："新的一年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吃完年夜饭外面的烟花噼里啪啦地响照亮了夜空。陈阳站在院里看着远处的大棚心里踏实得很。他想起刚种大棚的时候啥也不懂难的时候都想过放弃没想到能有今天。这日子就像这大棚里的菜一茬接一茬只要肯下力气就总有新的盼头。

开春的时候育苗棚真的盖起来了。陈念请了技术员来指导培育新的草莓苗和羊角蜜苗。陈阳每天都去看看看着那些小小的绿芽从土里钻出来心里就欢喜。他知道只要这土地还在只要一家人在一起这日子就会像这春天的育苗棚永远充满生机永远有新的希望在悄悄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