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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知珩的问题像一颗精准的子弹，直射靶心。
办公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周勉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楚凌薇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却丝毫未显。她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甚至等待着他问出来。
她微微垂下眼睫，再抬起时，眼中带着一种被戳穿后的、恰到好处的窘迫和坦诚，语气也放缓了些，不再是刚才公事公办的流畅，多了几分“真实”的情绪。
“陆总您看出来了……”她轻轻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昨天在工作室，我确实是第一次见到您那样的大人物，太紧张了，脑子一片空白，说话也不过脑子。”
她顿了顿，露出一丝苦笑：“回去后被总监叫去问话，我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生怕因为自己胡言乱语给公司惹祸。所以……昨晚几乎一夜没睡，查了很多资料，把能想到的细节和可能被问到的点都反复想了好几遍。”
她的话语里半真半假。紧张是假的，一夜没睡查资料是真的（为了将前世的认知合理化为“临时恶补”的成果），害怕给公司惹祸更是无稽之谈，但这份说辞，却完美地解释了她为何今日与昨日表现迥异——极度的压力催生出的超常准备。
她看向陆知珩，眼神真诚甚至带着点破釜沉舟的勇气：“我知道我只是个实习生，想法可能很幼稚。但既然侥幸得到了您的垂询，我就必须尽全力抓住机会，不能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浪费它，更不能让人看轻了‘星璨’。刚才说的那些，是我能想到的所有了，可能……可能还是有很多漏洞。”
以退为进，示敌以弱。
既解释了变化的原因，又将姿态放低，满足对方居高临下的审视心理，最后还小小地抬出了公司荣誉感，显得真实而不做作。
陆知珩静静地听着，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足足十几秒，像是在研判她这番话的真伪。
他阅人无数，自然能看出一个人是否在撒谎。眼前的女孩，眼神里有紧张，有坦诚，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唯独没有心虚和闪烁。
半晌，他身体向后靠回椅背，那股无形的压迫感稍稍收敛了一些，指尖重新拿起那份报告。
“一夜之间能想到这个程度，不算无能。”他语气平淡，听不出褒贬，但至少没有再继续追问，“漏洞很多，但方向有价值。”
楚凌薇心底暗暗松了口气，知道第一关算是过了。她适时地露出一个如释重负又带着点被认可欣喜的表情：“谢谢陆总。”
“这个项目，‘星璨’做不了。”陆知珩下一句话却直接否定了她依托的平台，“它的体量和资源无法支撑这种模式的创新和风险。”
楚凌薇心中一动，隐约猜到了什么，静待下文。
“陆氏旗下有一个新成立的子品牌‘Aura’，主打年轻化和个性化，正在寻找突破口。”陆知珩将报告随意地扔回桌上，目光重新变得锐利，“你的想法，有点意思。但需要完整的商业计划书，市场分析、成本核算、供应链方案、营销策略……一周时间，做一份给我。”
楚凌薇瞳孔微缩。
直接向她个人下达任务？跳过了“星璨”工作室？而且期限只有一周！
这既是天大的机遇，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成了，她将直接搭上陆氏这艘巨轮；败了，她可能在陆知珩这里彻底失去价值。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好的，陆总。我会尽力。”
这个时候，任何迟疑和讨价还价都是愚蠢的。
陆知珩对她干脆的态度似乎还算满意，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目光转向周勉：“周勉，后续你跟进。”
“是，陆总。”周勉立刻应下。
“出去吧。”陆知珩下了逐客令，已然拿起另一份文件，仿佛刚才的谈话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谢谢陆总，那我先告辞了。”楚凌薇微微躬身，在周勉的示意下，安静地退出了办公室。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那个充满压迫感的空间。
楚凌薇跟着周勉走向电梯，后背竟微微渗出了一些薄汗。与陆知珩的每一次对话，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需要耗费极大的心神。
“楚小姐，请留一个您的私人联系方式，方便后续沟通。”周勉递过来一张名片，公事公办地道。
楚凌薇接过名片，也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某种程度上已经脱离了“星璨”实习生的单一轨道，一只脚迈入了一个更复杂也更广阔的棋局。
电梯下行。
看着不断变化的数字，楚凌薇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锐利。
一周时间，一份足以打动陆知珩的商业计划书……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她必须完成。
这不仅是为了抓住机会，更是为了向陆知珩证明——她的价值，远超他的预期。
回到“星璨”，刚踏进办公区，许依暖就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写满了“关心”：“薇薇，你回来了！怎么样？陆总他没为难你吧？我都担心死了！”
楚凌薇脸上瞬间挂回了那副心有余悸、又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表情，拍了拍胸口：“别提了，吓死我了……陆总问了好多好难的问题，我差点都答不上来。”
“然后呢？”许依暖急切地追问。
“然后……陆总就说我的想法不成熟，让我们公司别想了。”楚凌薇叹了口气，语气失落，“唉，白紧张一晚上。”
许依暖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放心和鄙夷，嘴上安慰道：“没事没事，本来就不是我们能想的项目嘛，人没事就好。”她亲热地挽住楚凌薇，“走，快去干活吧，总监刚才还问起你呢！”
楚凌薇顺从地被她拉着走，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许依暖，你放心得太早了。
好戏，还在后头呢。
而她没注意到，总监办公室的门开了一条缝，张总监看着楚凌薇的背影，目光深邃，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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