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通话挂断后没多久，房门就被轻轻敲响了。
“晚意，睡了吗？”是父亲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温和许多。
“没呢，爸，门没锁。”我合上书，有些意外他这么快就开完会了。
苏明远推门进来，他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衬衫，领带也松开了，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比平时更为锐利，像是在审视着什么。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我脸上，然后滑向我随手放在床头的那本《宏观经济学理论》，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还在看书？”他走到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语气像是随口一问。
“嗯，随便翻翻。”我表现得同样随意，“会开完了？”
“嗯。”父亲点了点头，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握放在膝上，这是一个准备谈正事的姿势，“恒盛电子的项目，暂时叫停了。”
我心里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哦？为什么？”
“风险过高，存在不确定性。”父亲用了一个非常官方的理由，但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我的眼睛，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综合评估后，认为不值得冒险。”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我知道，他这话不是说给我听的，是说给公司其他人听的。真正的决定因素，是我早上的那番“警告”。
父亲沉默了片刻，书房里那种微妙的审视感又出现了。
“晚意，”他忽然换了个话题，语气听起来更随意了些，“你最近……好像对投资很感兴趣？”
来了。真正的试探来了。
我迎上他的目光，坦然承认：“嗯，觉得挺有意思的。比买包有意思。”
父亲似乎被我这直白的对比噎了一下，顿了顿才说：“那你……看了这么久，有什么心得没有？比如，除了星源科技，还看好哪些方向？”
他像是在考校我，又像是在挖掘我“消息”的真正来源。
我知道，仅凭早上那几句话，还不足以让他完全相信我这个“废柴女儿”突然开了窍。他更倾向于认为我背后有“高人”指点，或者听到了什么极其隐秘的内幕消息。
我沉吟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星源科技，而是借用了刚才从书里看到并瞬间理解消化的概念。
“我觉得，未来十年，甚至是几十年，最大的风口离不开几个核心方向。”我语气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人工智能、新能源技术、生物医药，还有半导体。这些是国之重器，也是资本必然会追逐的热点。与其追逐那些虚无缥缈的概念，不如在这些硬核科技里寻找真正的价值洼地。”
我顿了顿，看着父亲眼中越来越盛的惊讶，补充道：“当然，前提是能分辨出哪些是真正的技术突破，哪些只是骗补贴的PPT公司。这需要很强的专业判断力。”
一番话，既有宏观视野，又有风险意识，甚至点出了当前投资圈最热的痛点。
这绝对不是一个十八岁女孩能凭空编造出来的话！
苏明远彻底沉默了。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困惑、探究、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欣赏。
他不再追问星源科技，也不再试探我是否听了谁的话。
许久，他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一种释然和……骄傲？
“好，好。”他连说了两个好字，站起身，“早点休息，别看太晚。”
他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我说：“对了，你那个证券账户，额度可能不太够。明天我让李秘书再给你转点‘零花钱’，你看好的什么……价值洼地，可以多看看。”
说完，他轻轻带上了门。
我愣在原地，半晌，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父亲最后那句话，不是一个简单的馈赠。
那是一笔天使投资。投资的是他刚刚看到的、在我身上展现出的、他从未期待过的潜力。
他依然不相信这完全是我自己的能力，但他选择为我可能拥有的“信息渠道”或“眼光”买单。
这比直接相信我，更符合他商人的逻辑，也……更让我安心。
看着床头那本厚厚的经济学著作，我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这份“礼物”，我收下了。
它会变成最锋利的武器，斩断所有伸向我家的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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