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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御花园的回廊被笼罩在一片朦胧中。我踩着青石板上的露水缓步前行,素色裙裾扫过湿润的苔痕。湖面泛起薄雾,像极了昨夜宴会上众人惊愕的表情——那些或震惊、或讥讽、或窃喜的目光,此刻都模糊成了水面倒影里的一团虚影。
母亲的话又浮上心头:“相府嫡女当如梅,傲雪凌霜也要开得最盛。”可如今这株梅,却在宫墙内开得步步为营,开得孤注一掷。
“娘娘。”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太子的近侍王德全,“殿下请您去书房一趟。”
我没回头,只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那张脸比三年前更冷了些,眼角眉梢都敛着一层不动声色的疏离。忽然想起大婚那日,我掀开盖头,空荡荡的床幔下,只剩满室烛火摇曳。那时我尚且能笑,如今连笑都变得生硬。
“告诉他,我这就去。”
王德全应声退下。我转身沿着回廊继续走,脚步不疾不徐,仿佛只是去赴一场寻常的邀约。可心底却隐隐发沉,像是压了块冰,冷得让人喘不过气。
午后阳光透过偏殿窗棂洒进来,在案几上投下斑驳光影。沈清如坐在对面,手中执白子,正将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中央。
“你输了。”她轻声道。
我低头看着棋局,黑白交错间,早已被她围困在中央。可我方才竟浑然不觉,心思早已飘远。
“赢了仗,未必赢了战。”她抬眼望我,目光清明,“林婉儿不是省油的灯,今日受辱,必有后招。”
我执起黑子,迟迟未落。“我知道。可我现在已无退路。”
“你何苦陷得太深?”她叹息,“抽身宜早,莫等泥足深陷才悔之晚矣。”
我苦笑:“你以为我没试过?可这宫里,哪有真正的退路。”
她沉默片刻,终是没再劝。我们都知道,有些路,一旦踏上,便再无回头的可能。
暮色渐浓时,薛昭匆匆入宫,在偏殿密室寻到我。他递来一封密信,神色凝重。
“林婉儿已出宫,与掌事嬷嬷重修旧好。”他顿了顿,“我查到些端倪,怕她背后有人。”
我展开信纸细读,指尖微微发凉。那日赏花宴上,林婉儿临走前回头那一眼,分明带着不甘与恨意。如今看来,不过是蛰伏罢了。
“兄长,”我合上信纸,声音低哑,“我已无路可退。”
“可你还有我。”薛昭握住我的手,“若你愿随我离宫,朝堂之事,我可护你周全。”
我摇头,笑意苦涩:“兄长,我早已不是那个能随你回家的小妹了。”
夜色深沉,我踏入太子书房时,烛火正摇曳在案头。萧景珩站在窗前,玄色衣袍映着微光,背影挺拔而孤寂。
他听见脚步声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脸上。那双眸子深不见底,藏着太多我看不清的情绪。
“你来了。”他低声说。
我未应声,只走到案前站定。烛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让他看起来比白日里更显疲惫。
“若你愿回头,”他缓步走近,“我可为你舍弃一切。”
我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动作虽小,却足够明确。
“殿下,”我冷笑,“舍弃的早已不是你给得起的东西。”
他顿住脚步,眼神微动,似有痛楚一闪而过。
我转身欲走,却在门口瞥见案头一张梅花笺。纸张素白,字迹陌生,却写着我闺名——“婉君”。
我停下脚步,指尖微颤。是谁留下的?林婉儿?还是另有其人?
片刻迟疑后,我终是拂袖而去,未曾多问。可心中疑问翻涌不止:这张笺,究竟是谁所留?又意味着什么?
夜风穿廊而过,带起几片梅花瓣,轻轻落在脚边。我低头看去,那花瓣洁白如雪,却也脆弱如纸。
就像我,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步步惊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