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夜风裹着枯叶贴地翻滚，我攥紧外袍下摆，示意小满跟上。她手里捧着烛台，火苗在寒风中抖得厉害。
"小姐，真要进去吗？"她压低声音，嘴唇都冻得发青。
我没答话，只盯着御书房朱漆大门。门缝里透出的光晕被风吹得忽明忽暗，像是某种无声的嘲讽。
翻过矮墙时，远处传来梆子声。三更天了。我扯住裙角，轻手轻脚落地。小满跟在后面，绣鞋踩碎枯枝的声响让我后颈发凉。
"嘘——"我按住她手腕，听见脚步声从回廊尽头传来。两个守夜太监提着灯笼晃过去，灯笼上的龙纹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等脚步远了，我才推开门。陈年墨香混着尘埃扑面而来，呛得小满想咳嗽，我赶紧捂住她嘴。
"去把那盏灯捻大些。"我指了指书架旁的铜灯。小满哆哆嗦嗦地走过去，火光亮起的瞬间，整间屋子像是活了过来。成堆的奏折堆积到房梁，蛛网在横梁间轻轻摇晃。
我径直走向东侧书架。七年前的旧档应该在那里。指尖拂过卷宗，突然发现几个关键折子被人动过手脚——纸张新旧不一，墨迹深浅不匀。
正皱眉，一封夹在奏折里的信滑落在地。梅花印刺目得很，我弯腰去捡，落款处五个字让我呼吸一滞。
梅香自苦寒。
这正是沈清如今夜欲言又止时提到的名字。指尖抚过纸面，背面有水渍洇开的痕迹。借着烛光细看，隐约浮现出一行字："她非婉君，亦非苏氏。"
"小姐！"小满突然拽住我袖子，浑身发抖。她指着门口，门外影子晃动，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慌忙将信塞进袖中，拉着她躲进书柜夹层。木板缝隙里透进月光，照见玄色衣袍上的金线龙纹。
是萧景珩。
他径直走到我们方才站的地方，袖口扫过桌面扬起灰尘。烛光映着他冷峻的侧脸，我看见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印，在桌上轻轻一按。
梅花印记与我袖中的信完全吻合。
我浑身血液凝固。原来这枚印不是苏婉君独有。
他盯着空荡荡的桌面，喃喃自语："原来你早知道......"
声音轻得像叹息。随即拂袖而去，带起的风掀动桌上纸张，哗啦啦响得惊心。
等脚步声远了，我慢慢从夹缝里退出来。掌心全是汗，指甲掐进肉里也不觉得疼。
再展开信笺，"梅香自苦寒"五字仿佛在嘲笑我的后知后觉。脑海里忽然闪过沈清如欲言又止的眼神，还有皇后临终前说的那句"小心身边人"。
指尖收紧，眼神骤冷。
"原来，你是'梅香'。"
"小姐......"小满声音发颤，"太子他......"
我没理会，快步走向书架最深处。那里藏着一份三年前的宫人名册。手指翻动纸页，突然定格在一个名字上。
梅香。
籍贯栏写着江南某县，入宫时间正好是七年前。
"小姐，您脸色好差。"小满伸手扶我，"要不要先回去？"
我摇头，目光仍盯着那个名字。三年前病逝的掌事嬷嬷，竟也用过这个名字。难怪沈清如说她曾是皇后的贴身之人。
突然想起什么，我转身朝门口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书房里格外清晰，小满慌忙跟上。
"去哪？"
"冷宫。"我咬牙，"我要见苏婉君。"
穿过御花园时，风更大了。小满几次被吹得踉跄，我却走得飞快。皇后临死前看的不是我，而是别人。那个人，是不是也叫梅香？
转过假山，却见前方站着个身影。月光勾勒出熟悉的轮廓，是萧景珩。
他背对着我，站在冷宫入口处。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身。夜色里，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你要见谁？"他问。
"苏婉君。"
"她在等一个人。"
"等谁？"
他没回答，只抬起手。月光下，他掌心躺着一枚梅花玉印。
"这枚印，"他声音沙哑，"父皇赐给婉君时，说过什么？"
我愣住。这个问题，我从未想过。
"他说，'梅香自苦寒来'。"他苦笑，"可真正的梅香，从来就不是婉君。"
我心头一震。袖中的信仿佛烧起来，烫得慌。
"你知道是谁了？"他盯着我，眼神像要穿透人心。
我没说话，但握紧的拳头已经暴露一切。
"原来你早知道......"他重复刚才的话，这次说得更轻。
我转身要走，却被他抓住手腕。力道大得生疼，我甚至听见自己骨头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别碰她！"小满尖叫。
萧景珩没放手，反而将我拽近。我们离得很近，能看清他眼里布满的血丝。
"告诉我，"他声音发颤，"真正的梅香，是谁？"
我没有挣扎，只静静看着他。月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让他看起来像个困兽。
"放开她。"
身后传来另一个声音。沈清如提着灯笼站在十步之外，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萧景珩终于松手。我揉着发红的手腕，后退两步。
"你想知道真相？"沈清如看向太子，"那就去查三年前的宫人名册。"
说完，她转身离去。我追上去，小满慌忙跟在后面。
"你怎么会在这？"我问。
"我来提醒你。"她停下脚步，"有人在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谁？"
"现在说不清。"她递给我一个包袱，"拿着。如果出了事，就逃。"
我打开看，里面是银票和几件男装。
"你不该来的。"我说。
"我必须来。"她苦笑，"有些事，总要有人承担。"
我盯着她的眼睛，突然明白什么。皇后临终前看的不是我，而是沈清如。
"你就是梅香？"
她没否认，只是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回到寝殿，我将信摊在桌上。烛光摇曳，背面浮现的字越发清晰："她非婉君，亦非苏氏"。
指尖抚过那行字，突然想起三年前病逝的掌事嬷嬷。她常去冷宫送药，总带着一股淡淡的梅香。
原来，真正的梅香，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而现在的沈清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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