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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中,我踩着青石阶上的薄霜推开御书房门。小满捧着铜手炉呵出白气:"小姐真要查?"她指尖点着腰间密信,"沈姑娘留下的线索..."
"七年前那场火,烧毁的不止是太傅府。"我攥紧那封指向大火的信纸。门轴转动时惊起檐角麻雀,扑棱棱掠过琉璃瓦。
烛火映着檀木书架,泛黄卷宗在晨光里浮起细灰。指尖掠过《东宫往来文书》,忽然触到书脊凸起。抽出夹层里的残信,落款"梅香"二字洇着水渍。信中提及"婉君非一人",另有朱砂批注"双生梅花印,真假难辨"。
画面突然闪回十五岁那夜。太傅府密室烛影摇曳,沈清如举着火折子:"玥儿你看——"她将一卷圣旨投入火盆,火星溅到我袖口烫出焦痕。现实中的我猛地缩手,残信飘落在砚台边沿。
"小姐!"小满突然从书架后钻出来,手里攥着靛青襁褓布片。梅花印记半褪,内衬绣着"壬辰腊月"——正是苏婉君抱着阿宁入宫那夜。我指尖抚过布纹,想起她临终前攥着我手腕说:"帮我..."
门外靴声碾碎积雪。萧景珩玄色大氅带进雪花,目光扫过我手中残信冷笑:"当年太傅府管家投井,你说巧合太多会遭天妒。"他突然扯过我手腕按在案上,袖口金线蟒纹刺得生疼:"现在轮到你了。"
窗外掠过素白衣袂。我盯着信上"双生梅花"字样质问虚空:"为何要我查七年前的事?"话音未落,小满惊呼着从《易经》书架后抽出半角信纸。墨迹晕染中浮现新字:"当年抱来的是..."
御书房大门轰然洞开。沈清如立于风雪中,发间白梅簪花沾满冰晶,声音比落雪还轻:"你准备好了吗?"
我攥着襁褓碎片踉跄出门,太子的冷笑追到廊下:"你以为她真是为你好?"朝服玉带撞翻的青瓷笔洗还在滴水。
"当年抱来的是..."残信只剩半角在掌心,我盯着那个未完的句子。沈清如往冷宫方向去,脚印在雪地上拖出细长痕迹。
"站住!"我在假山后截住她。她转身时披帛扫过松枝,惊落簌簌积雪。
她垂着眼不说话,指尖掐进掌心。和上回在冷宫对峙时一样。
"襁褓里的梅花印为什么会褪色?"我把布片举到她面前,"真正的婉君究竟是谁?"
她终于抬头,眼尾泛红:"你看到'双生梅花'了?"
我突然想起什么:"三年前病逝的掌事嬷嬷,她叫梅香?"
她睫毛颤了颤。这个反应足够说明一切。
"所以当年..."我声音发抖,"你帮我找出太子仿信,其实是想引出梅香的名字?"
她突然抓住我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必须知道真相。"指尖冷得像冰,"但更要命的是——"
"是谁在帮你?"我甩开她的手,"你到底是谁的人?"
她嘴唇动了动,远处传来更鼓声。暮色漫上来时,她只说了一句:"去看看太傅府旧宅。"转身时披帛勾住枯枝,撕裂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我攥着襁褓碎片回到御书房,太子正倚着门框等我。他接过我手中的布片对着烛火细看,忽然嗤笑:"这料子..."
"和你在冷宫偏殿找到的梅花笺是同一批江南贡品。"我打断他,"当年婉君用剩下的布给阿宁缝了襁褓。"
他手指摩挲着布纹:"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这块布?"
我想起苏婉君临终的话:"帮我照顾阿宁。"当时她身上确实有股淡淡的沉香味,和襁褓布片残留的气息一模一样。
"因为这是她最后能留给女儿的东西。"我说得斩钉截铁。
他忽然逼近半步:"那你猜猜,三年前病逝的掌事嬷嬷,她用的是什么香?"
我后背抵住书架,檀木棱角硌得生疼。他俯身时衣襟扫过烛火,投下的阴影笼住我。
"沉水香。"他吐出这三个字时,气息拂过我耳畔,"和你现在身上的一样。"
我猛地推开他:"你想说我是梅香安插的眼线?"
他没否认。这个沉默比任何回答都可怕。
"所以你才让我查七年前的事?"我冷笑,"借我的手揭开真相,顺便试探沈清如?"
他忽然松了口:"你以为她真是为你好?"
这话和沈清如刚才说的如出一辙。我盯着他袖口的金线蟒纹,想起今早在密信里看到的"双生梅花印"。
"你们到底想让我发现什么?"我攥紧襁褓碎片,指甲掐进掌心。
他忽然握住我手腕:"当年太傅府大火烧死了三十七个人,包括..."他顿了顿,"一个刚满月的女婴。"
我浑身血液瞬间冰冷。苏婉君抱着阿宁入宫是在火灾三个月后,那晚她身上的沉水香,分明是...
"所以阿宁不是婉君的女儿?"我声音发颤。
他放开我转身走向窗边:"你该去太傅府旧宅看看。"撩起帘子时又补了一句,"小心身边人。"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玄色大氅消失在暮色中。风卷着雪粒扑进来,吹灭了案头烛火。
"小姐?"小满举着灯笼进来,"要回去了吗?"
我望着黑漆漆的御书房,突然想起什么:"去库房取七年前的太傅府案卷。"
"现在?"她为难地看着外头渐大的风雪。
"现在。"我握紧襁褓碎片,"我要知道那场大火里,到底烧死了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