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雪片扑在脸上，像刀子刮过。我提着包袱往前跑，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声。身后传来喊声，太子近卫的灯笼在风雪里晃动，像是几颗跳动的火苗。
冷宫偏殿已经看不见了，可那封梅香的信还在袖子里发烫。我是她的女儿？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那些年在相府，母亲对我的疏离，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她的骨血？
我甩开这些念头，拐进一条小径。御花园就在前面，穿过那片枯枝交错的林子，就能绕到前街。但脚步一慢，胸口就闷得喘不过气。
七年前的腊月初九，也是这样的大雪天。
母亲抱着我冲出火海，可她最后的目光，是落在沈清如身上，而不是我。
我咬住下唇，继续往前走。风更大了，吹得我几乎站不稳。御花园的太湖石被雪盖了一层，像一堆堆苍白的骨头。池塘结了冰，水面裂了几道缝，黑乎乎的，像张开的嘴。
我想起及笄那天，我还在这里舞剑，萧景珩站在亭子里看我。那时候他没掀过盖头，也没说过一句情话，可我却以为他是懂我的。
如今想来，真是笑话。
“娘娘！”一个声音从假山后传来，惊得我猛地停住。
是小满的声音！
我立刻藏到一块太湖石后，屏住呼吸。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灯笼的光也照了过来。
“往这边去了！”有人低声说。
几个黑影从我藏身的石头旁经过，靴子踩在雪上发出沙沙的响。等他们走远了，我才松了口气。
可小满……她真的还活着吗？
我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再想。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
我绕过假山，快步往太傅府的方向走。那里已经是废墟，没人会去那里找我。而且，梅香在信里提到，真正的答案在那里。
太傅府的牌匾已经断了半边，残破的影壁上爬满了藤蔓。积雪压塌了屋檐，地上散落着烧焦的木梁。
我站在门口，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心里一阵刺痛。当年那场大火，把这里的一切都烧毁了，也烧掉了我原本的身份。
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屋里到处都是灰烬，墙角堆着破碎的瓷器。我蹲下来，拨开一些瓦砾，在一处砖缝前停住手。
铜锁还在我手里，梅花纹路清晰可见。
我将它插进砖缝，轻轻一转，咔哒一声，砖块松动了。
我小心地抽出来，里面果然藏着一封信。
我迅速将信塞进衣襟，站起身来。屋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破窗的声音。
我走到角落，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线，缓缓展开信纸。
“若你读到此信，说明你已经找到了第一封信。”
我手指一颤，字迹和第一封一样，是梅香的笔迹。
“你才是真正的梅香血脉。”
我的心猛地一沉。
原来沈清如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是薛家的女儿，也不是沈清如该替代的人。我是梅香的孩子，是她用命换来我活下来的。
“当年我救了你的母亲，代价是她拿你换我一条命。她把你抱走，让我带着真正的沈家小姐逃出太傅府。”
我闭上眼，脑子里一片混乱。原来母亲不是不要我，而是……她用自己的孩子换了梅香的命？
“你手中的铜锁，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把钥匙。若你愿意，可顺着它找到真正的答案。”
答案？
什么答案？
我攥紧信纸，抬头看向窗外。风雪依旧未停，远处传来狗叫声。
我不能再留在这儿。
我把信收好，转身准备离开，却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
我猛地回头。
萧景珩站在那儿。
他穿着黑色披风，脸藏在风帽下，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和七年前在御书房第一次见到我时一样。
冰冷，却又藏着什么。
我没有说话。
他也沉默。
风雪落在我们之间，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
“你手里拿着什么？”他问。
我没有回答。
他往前走了一步。
我往后退了一步。
“你到底是谁？”我问。
他愣了一下。
“我是谁？”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只是……不想你再往前走了。”
我笑了。笑得很冷。
“你不让我走？那你告诉我，我该去哪儿？回到那个空荡荡的东宫？回到那个你从来不肯掀开盖头的新房？还是……回到那个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的过去？”
他没有说话。
但我看到他握紧了拳头。
“我不是林婉儿，不是苏婉君，也不是沈清如。”我低声说，“我是谁，我自己说了才算。”
他说不出话。
我转身，推开那扇门。
风雪扑面而来。
我听见他喊我名字，却没有回头。
我跑进风雪中，脚下的雪发出咯吱声。
身后传来打斗声。
是小满吗？还是……沈清如？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一路上，我不能再信任何人。
包括我自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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