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职后的第一份尸检报告递交时,陆沉的笔尖在签名处顿了顿。窗外的阳光落在报告上,将“陆沉”二字照得清晰,可他总觉得手腕处还残留着血契纹发烫的触感,像一道褪不去的印记。
“陆法医,这是新的送检资料。”实习生小陈将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桌上,眼神里带着敬佩,“听说您之前处理的那个血契凶宅案,连市局都惊动了。”
陆沉拆开纸袋,里面是几张现场照片和初步鉴定报告。照片上是一间废弃的仓库,角落里堆着几个生锈的铁笼,笼壁上刻着熟悉的血契符号——和往生寺石佛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什么时候发现的?”他指尖划过照片上的符号,声音沉了下来。
“昨天凌晨,附近居民举报有奇怪的哭声。”小陈递过一杯温水,“初步判断是非法实验遗留的场地,但里面的残留物很诡异,技术科检测不出来。”
陆沉的目光落在报告末尾的署名上,鉴定人一栏写着“李默”——正是当年协助他做陈景明尸检的助手,后来因心理创伤辞职,据说去了城郊的私人诊所。
当晚,陆沉驱车来到城郊。诊所已经关了门,卷闸门上贴着“转让”的告示,门把手上积着薄灰,显然很久没人来过。他绕到后门,发现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
“谁在外面?”屋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陆沉推开门,看到李默缩在角落,怀里抱着一个笔记本,正是当年记录尸检数据的那本。他的头发花白了大半,眼神浑浊,看到陆沉时突然尖叫起来:“别过来!血契还在!陈景明没走!”
“李哥,是我,陆沉。”陆沉慢慢走近,注意到笔记本上画满了血契纹,每页都写着“对不起”,“仓库的事是你举报的?”
李默的情绪慢慢平复,指着笔记本上的一页:“当年我就发现不对劲,陈景明的血液样本被掉包了,但我不敢说……后来我查到,他的实验不止血契凶宅一处,还有很多‘分点’。”
他颤抖着掏出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十几个地点,废弃仓库赫然在列,最深处还圈着一个名字——“镜湖疗养院”。
“镜湖疗养院?”陆沉皱起眉,这个名字他在陈景明的实验日志里见过,说是存放“备用魂体”的地方。
“明天一早,我带你们去。”李默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当年的错,我得补上。”
第二天清晨,陆沉联系了唐野、苏晚和林穗。唐野刚结束一场消防演练,穿着制服就赶了过来;苏晚带着笔记本,上面记满了这些年收集的血契案线索;林穗则拎着急救包,手臂上还带着之前在古墓留下的疤痕。
“没想到还有后续。”唐野靠在车旁,拍了拍陆沉的肩膀,“不过也好,彻底清干净,省得再有人遭殃。”
镜湖疗养院藏在深山里,早已废弃多年。大门上的铁锁锈迹斑斑,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院子里的杂草比人还高,几棵枯树的枝桠伸向天空,像无数只抓挠的手。
“这里的怨气比焚心狱还重。”苏晚捂住口鼻,眼神警惕,“你们看窗户,里面有影子在动。”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二楼的窗户后,隐约有个人影闪过,穿着白色的病号服,身形佝偻,像是个老人。
走进主楼,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走廊里的灯泡忽明忽暗,地上散落着破碎的药瓶,墙面上贴满了泛黄的病历,患者姓名一栏全是空白,只有编号和“实验体”的标注。
“这边走。”李默带着众人来到地下室,楼梯尽头的铁门紧闭,上面刻着一个巨大的“镜”字,和回魂戏院的执念镜纹路相同。
唐野用铁棍撬开铁门,里面是一间圆形的密室。密室中央立着一面巨大的镜子,正是执念镜,镜面上映出众人的身影,却在每个人身后都跟着一个模糊的黑影——是他们早已放下的执念幻影。
“怎么回事?”林穗后退半步,影子也跟着后退,“我们不是已经放下执念了吗?”
“是残留的怨念在作祟。”苏晚翻开笔记本,指着其中一页,“陈景明的实验日志里写过,执念镜能储存执念,即使主体解脱,镜子里的幻影也能存在很久。”
突然,镜子里的黑影动了起来,慢慢走出镜面,变成了实体。陆沉身后的黑影是陈景明,唐野身后的是纵火犯,苏晚身后的是编辑,林穗身后的是病逝的病人,李默身后的则是当年被掉包的血样。
“这些幻影是镜子生成的,不是真的怨念!”陆沉大喊,举起从仓库带来的尸玉碎片——当年尸玉吸收太多怨气后碎裂,这是他特意收集的残片,“用尸玉碎片能驱散它们!”
众人立刻掏出尸玉碎片,碎片发出微弱的白光。黑影碰到白光,发出“滋滋”的声响,慢慢变得透明。可没过多久,又有新的黑影从镜子里钻出来,源源不断。
“这样不是办法!”唐野挥棍打退一个黑影,“得毁掉镜子!”
陆沉看向镜子底部,发现镜座上刻着一行小字:“执念生,镜子存;执念灭,镜子碎。”他突然明白过来,大喊道:“不是毁掉镜子,是真正放下执念!我们之前只是表面解脱,心底还有残留!”
他看向陈景明的幻影,眼神平静:“当年的失误是我的错,但我已经用十年时间弥补,往后也会继续坚守法医的职责。你的实验已经结束,我不会再被你的阴影困住。”
话音刚落,陈景明的幻影发出一声轻响,彻底消散。陆沉手里的尸玉碎片白光暴涨,照亮了整个密室。
唐野也对着纵火犯的幻影开口:“我救不了所有人,但我能救更多人。这道伤疤不是耻辱,是我坚持下去的理由。”
苏晚、林穗和李默紧随其后,纷纷对着幻影说出心底的话。随着最后一个幻影消散,执念镜发出“咔嚓”的声响,从中间裂开,碎成无数块。
密室突然安静下来,阳光从地面的裂缝里漏进来,照在散落的镜片上,反射出温暖的光。
“结束了,这次是真的结束了。”李默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
离开疗养院时,夕阳正落在山巅。唐野接了个电话,要赶回消防队;苏晚要去整理线索,写一本揭露实验真相的书;林穗则要去医院上班,继续救死扶伤;李默打算去警局自首,承担当年的责任。
“以后常联系。”陆沉看着众人,嘴角露出久违的笑容。
“必须的!”唐野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聚餐我做东!”
众人挥手告别,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陆沉站在原地,看着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手腕处的灼热感终于彻底消失。
他知道,血契凶宅的噩梦彻底落幕了。那些经历过的恐惧、愧疚与挣扎,都成了成长的印记。而他和伙伴们,也在这场救赎中,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回去的路上,陆沉打开车窗,晚风拂过脸颊,带着淡淡的草木香。他拿出手机,给小陈发了条信息:“仓库的残留物检测,我亲自来做。”
有些事,需要亲手画上句号。而有些路,才刚刚开始。